紅玉(白荊迴廊)

第一次見到她時，我還是一名奇蹟唱片行的店員。
大家都叫我「w」。作為一位底層得不能再底層的員工，我每天的任務就是保持唱片行的整潔和整理全新的專輯，將它們分門別類。
我永遠記得那一天的情形。
那是五年前的一個初夏，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清晨。
木門打開的時候，清晨的一縷陽光照射在玻璃窗戶上。一個利落的身影出現在我的眼前。
她的腳步似乎很輕。
這是一個有著奇異髮色的女子，穿著一件紅棕色的外套，裡面是一件綢緞襯衫，襯衫的中間鑲嵌著一枚珍珠，下面則是一條黑色皮褲。
「早上好！」她對著我說道，聲音有一股冷峻的味道。
「你好！看看我們最近新出的書還是唱片？」
「抱歉，我自己找找。」
她孤僻地繞到了一邊，走向了唱片部分的深處。
我如往常一般忙自己的工作，等脊椎感到一陣久坐之後的痠痛時，才發現，那個女子好像一直沒有出來過。
想了想，便假裝要翻找什麼東西，一點點靠近唱片區。
她坐在角落裡，戴著店裡開放給顧客試用的頭戴式耳機，手邊是一張拆開的專輯，隱隱看見是純藍色的封面。她背著身，自帶一股「生人勿近」的氣場，我心裡起了些不安的念頭，感覺似乎唐突了她。
夜幕降臨，我有些猶豫，是否該去提醒一下快到打烊的時間。她把自己關在音樂裡一整天，什麼曲子能讓人這麼著迷。
正胡思亂想，她拿著一張唱片走到我面前。
答案揭曉，還是那張純藍色的唱片，這倒讓我有些驚訝。
不是她選得不好，這確實是此樂隊最突出的一張專輯。熱情愉悅的創作風格和令人上癮的旋律讓這張專輯一經推出，就備受追捧好評，還拿到了當年暢銷榜的第一名。
只是我以為像她這樣的女子，會選擇那些……怎麼說，更小眾和冷門的音樂？因為確實很難將俗氣這種詞彙與她關聯。
「需要我們店進行禮品包裝嗎？」我輕輕問道。
「啊，好的，我需要。」她回答道。
接著，我用金色的緞帶將唱片包了起來。
「需要我們郵寄嗎？」
「啊，郵寄是不需要的，地址請寫舊城區臨港路17號墓園。」
「抱歉，是墓園嗎？」
「是的，我媽媽生前很喜歡這張專輯。」
她沉沉地說著，語調裡面似乎沒有任何情緒波動，而又好像蘊含著深海一樣的沉思。
 「死去的人也可以在母親節收到禮物，不是嗎？」她坦然地笑笑。輕輕帶上了木門，門上的風鈴因為震動輕輕作響，發出了叮鈴鈴的聲音，好像她從來未曾來過似的。
後來的後來，我發現海臨特殊事件處理小隊隊長酷似我見過的這個女孩，雖然，我不太確定。

槍械管理內勤科會給持有權限的警員統一配發槍枝及槍套，日常的保養維護由申領人自行負責，每隔一段時間需要帶著槍回內勤科做登記，確保槍枝未遺失且使用正常。
上至局長，下至基層警員，都要遵守這項規定。
「嗯……確認好了，沒問題，辛苦紅隊。」科員將配槍裝回槍套，雙手捧著遞給紅玉。
R.E.D.的紅隊是他入職以來見過最會保養武器的警察，不管從什麼艱苦的任務歸來，她的配槍和槍套總是鋥光如新。就像第一天發給她的那樣。
紅玉向科員點頭示意，正要離開，一個年輕警員跌跌撞撞衝到辦公桌前。
「啊啊啊你還沒下班，趕上了！這是我的槍，請檢查！」
他邊說邊從腰間取下槍套，手忙腳亂地放到桌上。紅玉看了一眼不知沾了什麼髒汙的槍套，視線平靜地轉向他。
這目光已經超出他的承受範圍：「紅、紅隊！是有任務要交代嗎……」他只是個平平無奇的巡警，想破頭也猜不出來特殊事件處理小隊能有什麼地方需要他來派用場。
「沒事，只是覺得你的槍套該清潔一下了。」
「好的！我這就——！欸？」小警員沒想到是這個走向，下意識低頭看了眼槍套，琢磨似乎是有一陣子沒擦了。
「那個那個，護理油用完了還沒來得及買，等有空了我就去！」
人類經典悖論之「等有空了」系列。
紅玉看起來有些無奈：「那送你一瓶我用的吧。」
這下連看熱鬧的科員都精神了。警局的同事們已經猜了很久，紅隊能把風吹日曬的槍套保養到那個程度，很有可能是用了市面上罕見的進口護理油，只是每次她擦槍的時候都不讓人圍觀，誰也沒見過「神秘護理油」的真面目。
這小子命也太好了點，這都能讓他趕上！
小巡警誠惶誠恐地跟著紅玉上樓，在她辦公室門口默默等候。
會是九旻基地的特製品嗎……北三島那裡好像也流行過類似的好東西……還是說其實是來自S.E.E.D的最新黑科技？！
一個玻璃瓶在眼前晃動，小巡警如獲至寶般接過，仔細端詳瓶身，突然一愣。
瓶子上貼著「Oleum-Coco」的標籤，他非常熟悉。因為這是在海臨隨便找家小商店，都能買得到的護理油，甚至他自己也常買這個牌子。
「有什麼問題嗎？」
小巡警看起來實在有些失魂落魄，紅玉不理解。
「沒、沒有！謝謝紅隊……我會妥善使用！」
他垂著頭轉身離開，玻璃瓶的觸感似乎……似乎就是普通的玻璃……他把這個帶回去，會有人相信嗎，傳說中紅隊專用的獨家神器竟然就是你有我有全都有的「Oleum-Coco」啊！

【一段回憶】
七歲的紅玉乖乖坐在小板凳上，看父親放下已經煥然一新的制式手槍，又拿起邊上的槍套。
「爸爸，連槍套也要擦嗎？」
「當然，對警察來說，保護槍套是很重要的工作。」
紅父戴上手套，先拿小刷子把槍套表面的細灰清理乾淨，接著擰開貼著「Oleum-Coco」出品標籤的瓶子，用乾淨的棉布沾一些護理油，均勻塗抹在槍套表面。
父親那時的神情，紅玉一直沒有忘記過，他彷彿——
是一個虔誠的朝聖者。

凌厲的拳風山呼海嘯般撲面而來，卻又在滅頂的瞬間消失無蹤。躺在地上的士兵錯愕地睜開眼，看到前同事的拳頭停在空中，並沒有揮下去。
紅玉知道她要真敢下手給這一拳，醫藥費帳單會比她更早去海臨中央警局報導。今天是她在九旻基地的最後一天，如果可以的話，儘量不要鬧出什麼亂子。
她解開拳擊手套，彎下腰，朝可憐兮兮的男人伸手——對方也甩掉手套，一把抓住她的手，順勢起身。
「你你你，來真的啊你！」
紅玉放肆嘲笑：「這場拳擊賽不是你發起的嗎？我自然要來真的。」
「咳，這個不重要。」
九旻基地的訓練不講人性，新兵們在高壓環境下快速建立起同袍戰友情。紅玉是他們這一批裡最年輕最突出的，在新兵中很有威望。正因如此，他們才不想紅玉離開。
或許說，就這麼稀里糊塗地離開。
恩利都的特別行動結束後不久，紅玉就向上級打了退隊報告。她已經接受了海臨中央警局的任命，即將回家鄉工作。許多人都知道，紅玉的父親在那次行動中身故。而紅父一直希望女兒成為一個警察，這也不是秘密。
士兵篤定，紅玉出於對父親的愧疚之心，拋棄了成為軍人的理想。他為此感到失望，於是向紅玉邀戰，就打一次他們最熟悉的拳擊賽。
紅玉贏得了徹底的勝利。
不僅是因為她把對手打趴了，更是以果決攻勢淋漓盡致地傳達了心聲。信念、意志，關乎她想要守護的一切，從未動搖過。
差點轉黑的士兵被狠狠固粉了一波。
真是耀眼的人啊，不管到哪裡，都會很優秀的吧……所以也是時候說再見了……
啊不對，等一下，還有東西要給。
「你那拳套早該換了，海綿都露出來了。兄弟幾個平時也不攢錢，大家一起勉強湊了湊，買了副新拳套。你到海臨後，可別荒廢了訓練啊！」
紅玉沒想到還有臨別贈禮，飛揚的紅是與她相性最合的顏色。
「做個好警察！做最牛[**森羅文明語**]的警察！」
「嗯，一定會的。」

班主任：你好小玉，這是我們的第一次家訪。
班主任：按照規矩，家訪需要錄音記錄，這是錄音筆，但別緊張，我們只是隨便聊聊，好麼？
紅玉：嗯，好的老師。
班主任：小玉這次期末也是滿分，你在學習上沒什麼好擔心的，平時有什麼喜歡的東西麼？
紅玉：嗯……我喜歡爸爸櫃子上的徽章。
班主任：徽章？我還以為小玉會說些唱歌跳舞之類的，沒想到是這麼具體的東西，可以給老師說說那些徽章是什麼麼？
紅玉：它們是爸爸的心。
班主任：（笑）小玉的比方真是有意思。我想，你的爸爸一定很愛這座城市吧。
紅玉：嗯！
紅玉：爸爸和我講過許多關於徽章的故事，我很喜歡聽。
紅玉：最近他有些忙，就沒什麼機會講了……
班主任：那小玉想和爸爸成為一樣的人麼，做一名警察？
紅玉：對不起，我還沒有想好，所以不能回答。
班主任：這沒什麼的，畢竟你現在還很小。
紅玉：……如果以後真的當了警察，爸爸媽媽一定會很開心吧。
班主任：我記得小玉的媽媽是音樂老師，她也是這樣希望的麼？
紅玉：媽媽說因為她和爸爸就是在警局認識的，但我知道不止是這個原因。
班主任：小玉有個很幸福的家庭啊，班上的同學也都很羨慕小玉呢！
紅玉：嗯，有同學說過，她們覺得警服很帥。
班主任：（笑）的確是這樣啊。不過小玉還有很多時間考慮未來的職業，我們可以慢慢來。
班主任：今天是你的生日對吧，祝你生日快樂。
紅玉：謝謝老師。

INK#002：收錄自海臨第博物附小家訪錄音991117-01
INK#003：原來紅隊也有這麼小的時候……
INK#002：別說胡話，好好幹活。

班主任：這次家訪，可能會採取錄音的形式，方便我們進行回看，沒有問題吧。
紅父：當然，沒有問題。
班主任：你覺得紅玉的成績怎麼樣？
紅父：都是滿分，這方面實在沒什麼需要我和她媽媽擔心的，也感謝老師們的付出。
班主任：您客氣了。除此之外，你對紅玉還有什麼期望嗎？或者說，有什麼教學上需要我們改進的地方？
紅母：難得您來家訪，其實我們對小玉一直都很滿意，學校的課程已經很好了，老師們有心了。
紅父：唉……說起這個，我們也想諮詢一下老師，我平時對這孩子可能有點嚴厲，總是督促她做些訓練，不知不覺間就想著要把她往警察培養。
紅父：小玉……有說過什麼麼？
班主任：不，她沒有說過，小玉這個孩子很懂事，偶爾會說些同齡小朋友不太會說的話。
班主任：恕我冒昧，二位是不是工作很忙，感覺孩子可能缺少一些陪伴感。
班主任：她很聰明，也很孤獨。
紅父：……
紅母：……
班主任：不妨帶孩子多出去走走，相信小玉會喜歡的，說不定也會找到自己熱愛的東西。
紅母：她爸爸，我看最近的旅遊宣傳有個小島好像不錯，下個週末我們帶小玉去？
紅父：謝謝老師，我們會注意的。
班主任：沒事沒事這有什麼好謝的，我也只不過是說說我看到的，這就是家訪的目的啊。
班主任：那就不打擾了，提前祝你們玩得開心。

INK#002：收錄自海臨第博物附小錄音991117-02

森羅歷1118年11月7日 夜

    模糊的車窗外，有一個倒影貼了上來……
    我端著槍，徘徊在潔白的走廊上。
    有什麼東西在砸窗玻璃，看不清……好像是……
    我被嘈雜的說話聲和腳步聲包圍，有點吵。
    外面暴雨傾盆，馬上就會淹沒這裡……
    我衝進那扇緊密的環形大門。
    不透風的封閉空間……要窒息了……
    我躺在床上，有人來看我，嘴巴一張一合，聽不出來在說什麼。
    雨點密密麻麻地墜落……
    我睜眼，見到了我的父親，他用我那總是被別人說是完美繼承下來了的眼睛看著我——我們的確長得很像——在他的瞳孔中，我似乎看到了自己……
    真是難看的表情。

    車載音樂剛好播放到了下一首歌，我睜開眼睛，大口呼吸著，回到真實世界。
    沒有什麼車窗玻璃上的倒影，只有我自己擺著一副在夢裡見過的表情。
    不知道是因為代步工具的空間過於逼仄，還是座椅實在調整不到舒服的角度，似乎在車上小憩的時候總是容易做一些不太好的夢。

    手握著方向盤，聽著雨刷器微弱的噪音，車載音樂又開始自動播放那首熟悉的爵士樂。
    我看了看錶，才發現今天是我的生日。

    「紅隊生日快樂！你到警局了麼！」通訊儀裡警局的同事們擠在一起，草莓蛋糕被舉到鏡頭前。
    「誒誰啊別推我鏡頭蹭到奶油了啊！」
    「在樓下了，我找把傘就上去。」
    「沒有傘麼，等著紅隊我這就給你送下去~」

    我翻出了側座邊上的摺疊傘，擦了擦額頭的汗。
    一切都熟悉極了，我回到了安全區。

森羅歷1119年7月29日 晚

    今天我去修理赤豹了，「修理」這個詞，第一次在這裡有了正常的意味。因為年久失修，它的一些裝置需要改造，說到這裡，不得不說說赤豹的故事。
    那陣子我和隊員們正在計畫旅行團建，好不容易決定了要去一個沒什麼人又安靜可以探險的小島，卻發現沒什麼直達的交通工具。
    駕車、飛行器、公共運輸……我們費盡千難萬險到了目的地，中途十手衛還差點因為暈機中途折返，小舟陪著忙前忙後，結果發現還有更「苦」的事情等著我們。
    我們迷路了。
    「不是……誰選的破地兒啊？！」當時十手衛拳頭都握緊了。結果看自己徒弟舉了手，又只能把拳頭鬆開，錘了下自己的胸口。
    一般的迷路都可以靠昊蒼來解決，可是很不幸的，那天他因為家裡的小朋友請假了，後來想想可能我們這些人裡面最幸運的反而是他。
    ——畢竟我一直都覺得，對比他那些偶爾表露出的過往，能被十手衛「撿到」，實在稱得上是一份幸事。
    說遠了。
    我們胡亂走進了一條小徑，接著便看到了一個不大的庫房。庫房裡有個人坐在地上，那是個極其古怪的男人，鮮綠色的衝鋒衣搭配滿是汙漬的牛仔褲，手裡拿著扳手說著什麼，我們剛要走過去問路，就被他阻止了。
 
    「喂，小心點，別進來。」
    忽然我聽到了遠處的一聲悶雷，像是要下雨了。
    「您好我們想問問——」
    「都說了別進來。」男人朝我們不耐煩地吼了一句，又轉頭擺弄起了手頭的工具。
    我注意到他身前有一輛赤紅的機車。
    「這車不錯啊。」十手衛也注意到了，搭起了話。
    「那是自然。」男人拍了拍車身，滿意地轉過身再次看向我們，「怎麼，有興趣？」
    「你賣車的？」十手衛順手拿出煙盒，被小舟一把按了回去。
    「不賣，但可以送。」
    「送？」我們幾個人都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答案。
    「嗯，送，但是不送你。」男人瞥了眼十手衛，「也不送你。」又看了看小舟，「只送她。」扳手朝著我的方向指了下。
    「送我？為什麼？」
    「很明顯，你是他們的頭兒，赤豹，只屬於最強的人。」
    無法讓人信服的理由，但那次旅行，我獲得了一輛名為「赤豹」的機車。
    它其實沒有想像的那麼強，甚至還有些老舊的裝置，跟它的「父親」那自豪的語氣多少有些不符。雖然性能很好，但我還是拜託局裡幫忙改造了一部分結構，幫助我可以更快地應對各類突發事件。
    有些事，早一秒或許就能帶來根本上的改變。

    那之後，它和我一起完成了很多任務，甚至參加過一些無傷大雅的「競速遊戲」——當然我有好好關閉它的改造引擎。我還託人重新上了一遍漆，變成了現在的顏色。
    真奇怪啊，赤豹如同我的朋友一般。

    不過後來我們再也沒有前往過那個島，我的朋友說那裡還未開發，哪裡會有什麼小徑和庫房，問我們是不是記錯了。
    我曾查閱過關於「赤豹」這個名字的由來，也不得其果。有時我也會懷疑這會不會只是一場幻覺，而赤豹總是會用忠誠的引擎聲回應我。
    該出發了。

森羅歷1121年3月1日 晨

    早上好， 最近依然有很多緊急任務，不過整體數量較前幾年減少了太多，海臨終於慢慢朝著過去的平靜恢復著。
一切看起來都在變好。
    除了最近R.E.D.小隊的事。
    初春總是下雨，風也帶著涼氣，我經常看到十手衛站在警局走廊裡看著外面，時不時敲敲他那條受不得潮也受不得乾燥的右腿，而我每次問他，他總是一臉的不在乎。
    的確是「老」毛病了，即便人也沒有很老。

    他偶爾會避開成員，和我偷偷在沒人的天台抽上一支。
    他有個最喜歡用的白瓷煙盒，非常不符合他的氣質，聽說還是個早已停產的稀有品。我們倚在天台的欄杆上，他就擺弄著它，開開合合，再拿出一支，不一會，煙盒就空了。
    我把一疊不厚不薄的報告丟進他懷裡：「下不為例。」
    十手衛看起來沒有一絲慚愧：「我都扔了你幹嘛還拿給我。報告你看過了？這不是很健康嘛！」
    「體檢數據是個人隱私，我才不看。」
    他叼著煙，漫不經心地翻看：「總之大毛病沒有，小毛病沒轍，反正每次內容都差不多。」
    督促隊員關注身體健康，也是隊長的責任。
    「少抽點。」
    小舟的事情過去有一段時間了，我很少看到十手衛這樣，不過他也和我最初認識的他變了很多。
    可能他們的眼中我也是如此。
    十手衛扣上煙盒，咧嘴朝我笑了笑，「唉怎麼徒弟不在還有這麼多人說一樣的話啊。」
    「昊蒼和小田只會更囉嗦。」
    「嘿，你說對了。哎呦老人家聽不得唸叨，頭疼。那傢伙什麼時候回來，幫我分擔些火力。」
    「等那邊結訓，快了。」
    我忍不住又看了十手衛一眼：「到時候給年輕人帶個好頭。」

    十手衛正要去拿下一支煙，手一頓，把煙盒關上了。
    想起來了，這個煙盒好像是小舟送他的某一個出院禮物——十手衛實在住院過太多次，我也有些記不清了。
    這些年已經能熟練安撫他人情緒的我有些不知道說什麼，沉默地看著自己手裡的那支煙一點點燃盡，一陣夜風吹過，菸灰跟著光點逸散飄遠。
    今晚夜風有些涼。
    「沒事兒，能找著。」他抬頭看著夜空，「今兒晚上天兒不錯，這麼多星星。」
    那空氣中隱秘的苦痛稍縱即逝。
    此刻，又只剩下裊裊的煙霧和光點。

    願海臨，也願我們都能有平和的生活。

《海臨特殊病室原始檔案摘錄》
《醫療部1121年度診療記錄》
《奇蹟唱片行店員手記與貨單》
《神奇漂浮年度音樂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