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無異(白荊迴廊)

樂無異在海臨留學期間，每個月都會和父母小聚，一家三口吃一頓晚飯，說一說近況。
但這次回家不同以往，偌大的樂氏莊園裡迎接樂無異回家的只有一位老管家，不光沒見到樂紹成和傅清姣，連傭人們也全都提前下班了，連家裡養的雞和貓都不見了。
「趙伯，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在家？」要不是看到熟悉的趙伯，樂無異甚至懷疑自己走錯門了。
趙伯老神在在地扶了扶老花鏡，從樂無異手裡接過行李箱，「先生給所有人放了假，大家都回家了。」
「吉祥如意呢？他倆也拋下你老人家出去玩了？」
「我讓那倆臭小子帶饞雞和肉包去寵物店做護理了，晚點會回來。」
回到熟悉的老宅，樂無異一眼就發現了客廳裡突兀掛著的禮服，看設計和尺寸，似乎是為他量身定做的。
「怎麼給我做了身衣服？最近有宴會嗎？」
趙伯放下行李箱，示意樂無異看向茶几，茶几上堆放著大大小小的包裝盒，「就在今晚，我已經為您準備好了全套的行頭。」
「啊？」樂無異剛準備放到沙發上的屁股立刻抬了起來。
趙伯掏出懷錶看了一眼時間，「現在是十六點二十二分，距離宴會開始還有三個多小時，少爺你抓緊時間。」
「這麼突然？我爸沒跟我說過啊？」
「因為原本受邀出席這場宴會的是先生，但他有更重要的事，所以只能讓少爺你去了。」
「什麼事那麼重要？」
「和夫人的結婚紀念日。」
「…………」

「不好了不好了！武器技術部著火了！」
「剛剛什麼動靜，我聽到一聲巨響，是什麼東西炸了嗎？」
「嚇得我條件反射Ctrl+s……上次武器技術部把全樓搞停電的事我還沒找他們算帳呢！」
「所以到底咋了？火滅了嗎？」
「龍晴小姐已經把火滅了！快說謝謝龍晴小姐！」
「所以這次是誰幹的？」
「是新來的實習生吧，那個姓樂的小哥，我昨天在二飯聽他跟監督說他上一個試驗機能源供給沒到位所以站都站不起來，所以給新機裝了個更猛的引擎。」
「……確實挺猛的。」
「禺期先生在喊什麼？你們聽清了嗎？」
「好像是……『讓他帶著他的蛋從我的實驗室裡滾出去』……」

樂無異身為白荊科技內部論壇的管理員之一，公司內很多人都認識他，但極少有人知道樂無異其實來自遙城，更不清楚樂無異極為顯赫的家世背景。
在遙城悠久的歷史長河中，總能看到一些家族的身影，樂氏便是其中之一。多年來，樂氏牢牢把控著遙城周遭的航運產業，整個森羅的大型運輸船有將近四分之一屬於樂氏，所以民間總是稱呼樂氏掌權人為「船王」，現任樂氏船王樂紹成就是樂無異的父親。
一個有錢的父親並不稀奇，更了不起的是樂無異的母親——海隅理事會會長，傅清姣。
傅清姣曾擔任海臨外長，任內政績斐然，聲名享譽內外，其處理國際事務的傑出能力、公正和平的理念信仰和令人折服的人格魅力，成為了她當選海隅理事會會長的重要因素。
可以說，傅清姣是所有海臨人的驕傲。
成長在這種家庭中的樂無異，以後無論是從政還是從商都是理所應當、一片坦途，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樂無異選擇了成為一名機械師。

……
採訪者：樂先生，據我們瞭解，您年輕時曾做過海軍，這是真的嗎？
樂紹成：你們功課做得挺足啊？很少有人知道這事……我確實在九旻基地當過十年海軍。
採訪者：您為什麼會想做一名海軍呢？
樂紹成：因為家學淵源，我對船隻構造非常感興趣，大學報了船舶專業，畢業之後年輕氣盛對繼承家業不屑一顧，就想跑到一個我父親手伸不到的地方發揮我的特長，腦子一熱就參軍了。
採訪者：您謙虛了，您32歲就拿到了上校軍銜，這可不是腦子一熱就能達到的成績。
樂紹成：嚯，你們連這個都查到了。不過是仗著年輕敢闖敢拼，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採訪者：但令我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以您的晉升速度，一定可以走到更高的位置，但第二年您就申請了退伍，是什麼改變了您的想法呢？
樂紹成：過去這麼久了……讓我回憶一下。
很多原因，我的父親病了，我有了兒子，我夫人的事業也到了關鍵節點，她需要一位賢內助（笑）……我的人生出現了比大海和艦船更重要的事，所以我選擇了退伍。
採訪者：所以您是為了家庭，放棄了事業？
樂紹成：你這話說得……怎麼算放棄事業？頂多算提前結束軍旅生涯，回家繼承家業怎麼不算一種事業呢？
採訪者：……抱歉，您當年的功勳太耀眼了，一時讓我忘了您是「船王」的繼承人。
樂紹成：哈哈哈，你這年輕人說話我愛聽。
採訪者：退伍後會懷念當兵的日子嗎？
樂紹成：當然會了，不過退伍之後可以經常見到我夫人，所以也沒有難過多久。
採訪者：樂先生和傅理事長真是恩愛，這麼多年感情一直這麼好，算得上「遙城模範夫妻」。
樂紹成：哈哈哈，這句我更愛聽了，這句一定要寫進你們的採訪稿裡啊，我想讓我夫人看看。
採訪者：（笑）一定會的，能讓傅理事長看一眼我們雜誌是我們的榮幸。
樂紹成：我也是自己做了父親之後才明白我父親當年的苦心，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我很慶幸能陪我父親走完人生最後一段旅程。
採訪者：所以說，您也希望樂小先生繼承樂氏嗎？
樂紹成：當然希望了，但我尊重孩子的選擇，目前看來他沒有這個意願。
採訪者：您不是說您明白父親的苦心？
樂紹成：可我更明白當年我獨自一人出去闖蕩追夢的決心啊，慢慢來吧，雛鳥總要自己學會飛。
……

【樂無異】監督監督，我也是同調者，為什麼不讓我參與外勤？
【監督】本來也不是所有同調者都會參與外勤工作的，你看方醫生不也從來不出外勤？
【樂無異】方醫生那是自己不想去，我想去啊！
【監督】可我不想讓你去啊！
【樂無異】為什麼？！
【監督】以你的身價，要是受傷了，我就算把白荊科技賣了也賠不起啊。
【樂無異】不用你賠！
【樂無異】我可以跟你簽生死狀！
【監督】……？
【樂無異】好不好？好不好？把我的外勤申請報告通過一下？
【監督】給你回復了，看一下郵箱吧。
【樂無異】啊啊啊啊啊你怎麼給我駁回了啊！

【樂無異】監督，我想到了新的理由，你看我的異核能力——仁獸止戈，可以保護大家，也一定可以保護自己的！
【監督】我看過你的檢測報告，你的異核能力每次使用過後都需要冷卻一段時間，在這段時間你怎麼保護自己，保護別人呢？
【樂無異】呃……
【監督】駁回。

【監督】…………你就這麼想出外勤啊？
【樂無異】超級想！我用內網給你傳了一個壓縮包，你看一眼！
【監督】扳不倒三號？這是你最新的動力裝甲設計圖紙？
【樂無異】對，你仔細看看，這是我吸取了一號和二號的失敗經驗重新設計出的扳不倒三號！我給教授看過了，他說看起來沒什麼大問題。

【監督】我看完了，我記得一號和二號的設計方向都是進攻型裝甲，三號怎麼加了這麼多防禦模塊？
【樂無異】這不是為了讓你同意我出外勤嗎！在我異核能力冷卻期間，就靠它保護我啦！
【監督】……
【樂無異】也不是隻有防禦，我還是考慮到了一些火力需求的，監督，要是扳不倒三號研發成功了，能讓我出外勤嗎？
【監督】唉……
【監督】如果你真的能研發成功，我可以考慮通過你的外勤申請。
【監督】但在那之前，我必須先確認扳不倒三號的性能足以應付外勤的各種突發狀況。
【樂無異】好嘞！

「樂無異為什麼這麼想出外勤啊？」
「為了收集第一手的實戰數據。」
「科研人是真的可以為了研究不要命啊……」

飛機抵達寧卡西時，已經是傍晚，微涼的晚風裹著酒香，讓樂無異有些疲倦的大腦清醒了些。
「怎麼一股酒味？」樂無異四下打量，想找到酒香的來源。
隨行的保鏢有些無奈地解釋：「少爺，寧卡西最有名的特產就是他們的寧卡西蜜酒，家家戶戶都會釀。」
「哇，趙哥你知道得好多啊！」樂無異驚嘆。
「……出發之前先生給我們發了寧卡西的資料，只有您沒看。」
「……哈哈，你們看了就行，我們接下來去哪兒啊？」
趙哥看了一眼手錶，「會有人來接我們去酒店，起飛前我給他們發了我們落地的時間，現在應該快到了。」
二十分鐘後，顛簸的拖拉機上。
「……媽，我沒想到是你親自來接我，」樂無異感嘆道，「更沒想到你會坐著拖拉機來接我，你來寧卡西不是來幹正事兒的嗎？」
傅清姣淡定地坐在車鬥裡，不屑地瞥了一眼被顛得七葷八素的樂無異，「海隅理事會不是黑心工廠，我是有周末的。寧卡西的路況不行，拖拉機是最合適的代步工具……你是不是要吐了，不許吐車上，這是我借的。」
「我哪有……我將來可是要開機甲的，怎麼可能暈拖拉機。」
「你報的是機械工程，不是特殊軍事，開不了機甲。」
「……哼。」
「這兩天你先在酒店裡呆著不要亂跑，寧卡西時局動盪，治安很糟糕，後天我會帶你去見一見你哥哥。」傅清姣平淡地說道。
「……我哥哥？」樂無異不解，「我哪來的哥哥？」
「你親哥哥啊。」
「親哥哥？！」樂無異大驚失色，用驚悚的目光看著傅清姣，「我不是獨生子嗎？這事兒我爸知道嗎？」
見樂無異臉上的震驚不似作偽，傅清姣終於意識到了什麼：「你爸沒跟你說？」
「我爸跟我說？！難道是我爸在外面……不可能啊，他那麼戀愛腦……」
「……什麼亂七八糟的，」傅清姣嘆了一口氣，「樂紹成這人真是，明明說好了他跟你坦白的，結果還是不敢開口……虧他還當過兵。」
「媽，做過親子鑑定了嗎？也許是誤會，我爸不可能對不起你的……哎喲！為什麼打我！」
制止了樂無異的胡思亂想後，傅清姣從隨身的文件包裡掏出了一本證書，鄭重地放到了樂無異手中。
——收養登記證。
樂無異怔怔地抬起頭。
「無異，我和你爸不是你的親生父母。」

僻靜冷清得看起來快要倒閉的咖啡店裡，只有兩位客人，他們坐在角落的卡座裡一言不發。
年輕些的那位少年不停地往嘴裡塞著寧卡西當地的特色點心，眼神飄忽，心思明顯不在這裡，另一位魁梧的男人幾次想要打斷少年的進食都失敗了。
「少爺，你別緊張。」趙哥忍不住說道。
「我、我哪裡緊張了！」
「我是想提醒您，雖然甜食可以減緩壓力，但寧卡西的點心裡可能也有酒精，您別吃太多，小心吃醉了。」趙哥把樂無異面前的盤子端走，放到了一邊。
樂無異這才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自覺中已經吃下一整盤的點心，好吧他承認自己確實有些緊張。
「我到現在還是有點懵，」樂無異有些焦慮地搓著手，「怎麼突然間……我爸媽就不是我爸媽了？」
「而且還突然多了一個哥哥！」
「他長什麼樣？會和我長得很像嗎？」
「我媽說他一直在找我，他會要求我回寧卡西嗎？」
「我親生父母為什麼會去世？他這些年一定過得很不容易吧……」
「啊啊啊怎麼辦，我還沒準備好見他……」
「……說起來他已經遲到半個小時了，我這個親生哥哥好像不太守時啊。」樂無異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忍不住吐槽起來。
叮噹！
咖啡店的門打開了，樂無異一臉忐忑地看了過去，卻發現來人並不是陌生的男人，而是他熟悉的傅清姣。
「媽？」樂無異驚訝地站了起來，「你不是說不想來嗎？」
「無異，抱歉，」傅清姣走了過來，坐到了樂無異對面，「你哥哥今天應該不會來了。」
「……啊？」樂無異呆呆地看著傅清姣，「為什麼啊？」
「他說，現在還不是最好的時機。」
「我不明白，認個親還需要挑時候？」
傅清姣從包裡取出一個精心包裝的小盒子，「這是你哥哥讓我轉交給你的。」
樂無異接過小盒子，他輕輕扯開包裝絲帶，從盒子裡取出了一枚古樸的寶石戒指，戒指上鑲嵌著一顆碩大的黃寶石，那寶石熠熠生輝，顏色和樂無異的眼睛一模一樣。
傅清姣神情複雜地看著那枚戒指，她一眼就認出了這枚戒指，寶石固然珍稀，但它的象徵意義更加貴重：「居然把這個送你了，好好收著吧……別讓別人看見。」
「為什麼送我戒指？寧卡西特有的風俗？還不能給別人看？」
「哪兒那麼多廢話，要是弄丟了你哥不揍你我都要揍你。」
「哦……」樂無異小心地把戒指放了回去，然後他看著那盒子，突然覺得有些委屈，「我也給他準備了禮物的，我做了好久。」
「我可以幫你轉交。」
樂無異更失落了，「他肯見你卻不肯見我嗎？」
「唉，安……你哥最近有很多棘手的事需要處理，他不見你是想保護你。」
「那他過得好嗎？需要幫助嗎？寧卡西這個地方真的很糟糕，除了酒什麼也沒有，出門都只能坐拖拉機，晚上還時不時聽到外面有槍聲……」
「你放心吧，」傅清姣揉了揉兒子的頭，「你哥的日子遠比你想像得優越得多，與其操心他，不如操心操心自己。」
「我怎麼了？」
「下個月軍訓，你們系的教官是你爸以前的部下，你爸已經跟他打過招呼了。」
「照顧我？」
「狠狠操練你。」
「啊啊啊啊啊啊啊幹嘛啊！！爸！！」

1119年初春的某個深夜，一架來自遙城的私人飛機低調地在海臨機場降落，短暫停留後又迅速離開。
三個小時後，飛機在遙城研究院附近的機場降落，一群身穿防護服的工作人員從機艙內用擔架抬出一名少年。
擔架上的樂無異瞪著一雙明亮的眼睛，嘟嘟囔囔地抗議著：「你們也太誇張了，都說了我沒什麼事，我完全可以自己走……」
「臭小子閉嘴，」樂紹成神情嚴肅地從機艙內走出，緊跟在擔架旁，「背著我和你媽申請海臨交換生那件事還沒找你算帳，現在居然還不知死活地到天隙禁區湊熱鬧！」
「我沒有，我只是在門口看了兩眼，誰知道……」樂無異想為自己辯解，但抬擔架的工作人員已經步履飛快地將他塞進了遙城研究院專用的救護車裡。
救護車內坐著幾位同樣穿著防護服的醫生，樂無異一上車，各種檢測身體狀況的儀器立刻連接到他身上。樂紹成飛快地看了一眼體徵檢測儀，發現各項指標正常後，神情一鬆。
「樂先生，上車嗎？」一位女醫生問道。
樂紹成看了一眼手機收到的簡訊，搖了搖頭，「我夫人應該已經在研究院等著了，我先不過去了，等接到白荊的曲先生我和他一起過來……這位醫生怎麼稱呼？」
「我姓葉。」
「葉醫生，我的兒子就麻煩你們了。」樂紹成避開車裡人的視線，鄭重地向葉醫生鞠躬，他背著月光，臉上的神情叫人看不清。
葉醫生連忙制止了樂紹成的動作：「樂先生不必如此。」
「爸，你在跟醫生說什麼呢？」
「無異……」樂紹成欲言又止，深深地看了一眼在擔架床上扭來扭去不安分的兒子，最後只是嘆了口氣，擠出一個輕鬆的笑容，「……乖乖聽醫生的話。」
「放心吧爸，我都多大了。」樂無異笑嘻嘻地應下。
「趕緊上車，走了。」坐在車裡的另一位醫生有些不耐煩地催促，完全無視了還在絮絮叨叨地說著自己沒事的樂無異，在葉醫生上車之後乾淨利落地拉上了車門。
救護車沒有開警示燈和警報器，悄無聲息地開往遙城研究所。
「你們是遙城研究所的人嗎？」樂無異自來熟地攀談起來。
葉醫生無奈地看著活力四射的少年，按理她不應該跟遙城研究院的患者有太多的接觸，但她想起了方才樂紹成憔悴的模樣，於是耐心地回答：「不是，我們是九旻基地調過來幫忙的。」
「哦哦，原來是這樣。麻煩你們了，我爸太興師動眾了，非要把我從海臨接回來。」
葉醫生已經看過海臨發來的兩份體檢報告，相較於其他Ｘ細胞異化綜合徵Ⅱ期的患者，樂無異只有輕微的炎症反應，體內異化細胞增長速度緩慢，幾乎感受不到痛苦，算是極少數的幸運患者。
但這個病太奇怪了，症狀因人而異，在兇險的Ⅲ期到來之前，Ⅱ期的穩定往往只是假象，目前幾乎沒有研究者能夠準確地推斷病程。
過去的兩年裡，她見過無數的患者上一秒還在談笑自如，下一秒病情就急劇惡化，卡在Ⅲ期的患者不勝枚舉，這些病例無法公開，普通民眾對異化綜合徵的印象僅停留在「機率病亡」，實際上活著的患者所面對的東西比這更加可怕。
「異化綜合徵沒你想得那麼簡單。」葉醫生突然低聲說道。
「可這個病不是隻有十分之一的死亡率嗎？」樂無異有些不解。
「這個病你不能只看死亡率，」剛剛無情關門的醫生抬起頭，眼神嫌棄地掃了過來，「你要看成為同調者的機率。」
樂無異一愣，他從來沒在官方報導裡聽說過這些，接著他看到那位脾氣不太好的女醫生豎起了兩根手指。
「兩成的機率？這麼低？」
「是2％，」她冷冷地吐出一個數據，眼裡滿是嘲弄，「大少爺，運氣不好的話，你很有可能一輩子卡在Ⅲ期。到時候說不定你會求著所有人給你一個痛快。」
「別跟患者說這些！」葉醫生蹙眉喝止。
「那你去投訴我？反正進去之後他也很快就會知道。」
「別說我沒提醒你，等一下記得跟你媽留遺言。」
「進去之後，你這輩子只有2％的機率活著再見到她了。」
「…………」
葉醫生有些不忍心：「你別太害怕，你父親剛剛說請了白荊科技的曲先生過來，他在這方面是權威……」
樂無異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打斷了葉醫生安慰的話，啞聲問道：「你們帶手機了嗎？我想打個電話。」
「……我剛剛沒有跟我爸說再見。」

《設計圖紙_扳不倒三號V3.1（11210605）》
《海臨理工大學研究生錄取通知書》
《遙城理工大學教授們的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