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羅在森林中像個半野人一樣長大,他曾經試圖重新融入人類社會,但是一直無法學會正常生活方式,只換來無盡的譏諷與嘲弄。在人類社會一次次碰壁的穆羅決定回歸森林,過他所熱愛的無憂無慮的生活。但在這時,森林的平靜卻被轟鳴的機器與擁擠的建築打破。也許,歐利蒂絲莊園能夠為走投無路的他提供一片原始的樂土?
《給亞瑟·羅素先生的信》
尊敬的羅素先生:
由於一些意外,任務目標在您的僱員到達前已被「除名」。
非常遺憾,按照我們的合同,在這種情況下我將不會支付剩餘酬勞。
畢竟,沒人能從那堆灰燼中找到一顆完整的頭顱。
祝好
您忠誠的顧客
麥克·莫頓
《一封皺皺巴巴的信》
我走了!定金已經還給了你,塞在你枕頭下面(我看你櫥子沒上鎖,小心防偷)。哦,我甚至還多留下了一點,用來表達對你的小小謝意。
感謝你幫我完成了在這裡的最後一個心願——一個王子該有的完美退場!我的心情從未像今天這樣輕鬆愉快過。用不同凡響的方式「死去」,神秘地消失,留給人們一個傳說式的背影。
從今往後我終於逃脫了這被仿製的拙劣人生,再也不用和我的夥伴日復一日重複鑽火圈的把戲,裝瘋賣傻博人眼球。你肯定不會理解這種滋味,當然,也不必理解。我敢說他們都不會認真尋找我,畢竟沒人會在乎一個玩膩了的玩具,看厭了的觀賞品。
你和我不同,祝你享受舞台,享受伯納德的關照。幾天後的狂歡,正是你大展身手的時候。
而我,祝我好運吧,我會去個沒人能找得到我的地方,成為徹徹底底的「死人」。
穆羅
《穆羅·莫頓的一頁實驗檔案》
編號:8-?-5
姓名:穆羅·莫頓
【測試標記】
1、主人公情結
2、缺乏歸屬感
3、無法自我定位
【測試傾向】
在悲劇中尋求自我價值的「主人公」
【測試結果】
1、整體評價:
特殊的成長經歷導致離開馬戲團的8-?-5很難對自己有明確的定位,雖然努力擺脫受人編排的命運,但他對自己的認知也往往來自於他人。
2、流程說明:
本組成員有十分明確的陣營劃分:8-?-5與8-?-2結為堅固的同盟,共同對抗8-0-3和8-1-4。8-0-1被邊緣化,但多次受到8-?-5與8-?-2的幫助。
前期實驗中,8-?-5沒有迫切要達成的目的,同盟中的8-?-2表現出更強的目的性。前期8-?-5僅順應時局採取行動,但在多次幫助8-0-1的過程中,8-?-5也逐漸對環境和自我產生明確的認知,認可了自己的價值和「使命」。
本組實驗以毀滅式的結尾結束,8-?-5成為唯一的倖存者。但在眾人出局、僅有自己一人倖存時,8-?-5建立起的認知和歸屬感又一次崩塌。這也導致他在第9組實驗未開始前便率先出局。
3、分析總結
根據過往經歷,8-?-5最大的需求是探尋自己作為「人」的價值,找到歸屬感。
馬戲團的成長環境、被作為「野人」訓練的經歷……這些都導致他十分缺乏歸屬感:既不屬於馬戲團光鮮亮麗的演員們,也並非不懂文明的野人、野獸。
馬戲團中,8-?-5與大多數人疏離。但在實驗的小環境下,與他人結盟讓8-?-5感受到了團體的認可;與對手對抗讓8-?-5有了被作為「人」正視的自我肯定。但建立在他人目光上的自我實現是不穩固的——一旦離開符合預期的特定環境,他又會再一次陷入無法自我定位迷茫中。
這種現象也來源於8-?-5的主人公情結。他厭惡被編排,但從小的教育又讓他潛意識裡依賴既定的劇情:離開馬戲團時希望有華麗的退場,實驗中拯救8-0-1時又自我感動。通過實驗裡的相處,他重新認識了演員身份之外的同局者,也短暫找到了自己在現實中的主角位。但隨著劇目落幕,人們接連退場。倖存的他又一次被「孤立」於集體外,失去歸屬,跌入空洞。
《沾滿汙漬的日記》
12月1日,我在林子裡找了很久,卻怎麼都找不到出去的路。
如果不是那些野豬朋友們,我都覺得是我又在做噩夢。
是啊,要是夢就好了。我寧願像以前那樣被伯納德的哨聲叫醒,他牽著野豬看著我。麥克一邊忙著跟裘克吵架,一邊練習著拋接綵球。
但現在,所有人都扔下我了。
他們帶著那些「理想」,一起死在了馬戲團裡,只有我還在被人編排,跟以前一模一樣。
是我活該嗎?還是我命裡應得的?
馬戲團裡的老清潔工跟我說,如果我的父母沒死、伯納德沒接管馬戲團,被關照著長大、成為雜技明星的應該是我。
但現在伯納德死了,再也管不到我們了。麥克仍然能有真正的英雄般的結局。如果是我,我真的能演好同樣的劇情嗎?
讓我活到現在,這是不是又是一個混蛋的笑話?誰又在偷偷看著,把我當劇場上的可笑小角色?
……
天啊,不管是誰,都快點結束吧。
被大雪凍死也好,被誰殺了也好。
大家都走了,如果我也要死在這兒,請把我跟朋友們埋在一起吧,至少不會太孤獨。
《穆羅》
1.夜色下漫天的大雪,給人以淒涼孤苦的感受,也便於隱匿暗中的惡意。
2.他愁苦又黯然的神情,似乎正深陷於往昔的回憶之中。
3.蓬亂的頭髮和破損的衣物,映襯著他童年時的拙劣包裝——一個「野孩子」。
4.雖然是野獸,但卻是唯一與他一起度過寒冷孤苦的歲月的「夥伴」。
5.一個馬戲團常見的拋接球,唯有它才能證實那些故人、那段難忘的歲月真實存在過。
《一則留言》
舞台上的戲份結束了,「伯納德王子」有了一個英雄式的落幕!但舞台下的悲喜劇還在上演,穆羅仍未找到自己的歸宿。故事的最後,他又走進了那片白雪皚皚的深山,好在仍有夥伴陪伴著他,直至最後一刻,直至他們的體溫相融。
《穆羅·莫頓的調查隨筆(一)》
在歐利蒂絲莊園的諸多謎團中,穆羅·莫頓的名字始終如同一片飄忽的雪,既觸手可及又轉瞬消融。這位命運坎坷的青年一生徘徊於舞台的喧囂與深林的孤寂之間,從未尋得真正的安寧。而他的故事,是一場關於逃離與歸屬的漫長跋涉,是「卡斯帕·豪澤爾」式悲劇的荒野回聲,更是對「人性」二字最尖銳的詰問。
穆羅·莫頓
初次看到穆羅·莫頓是在一張泛黃的馬戲團海報上,火災中那些凌亂的踩踏痕跡讓其破碎不堪,上面的廣告文字也因煙燻火燎而模糊不清,隱約只有「……的野孩子——穆羅!……妙的騎術表演……」幾個字依稀可辨。海報中心的那個青年,身穿一套陳舊卻明亮的演出服,騎著一頭桀驁的野豬,正從熊熊燃燒的火圈中一躍而過,宛若一位耀眼奪目的馬戲明星。
但現實往往殘酷得多。穆羅·莫頓在馬戲團受到的關注僅僅是曇花一現,不久便泯然眾人,和這張舊海報一樣被遺忘並丟棄在無人之角。若不是後來發生的那場駭人聽聞的慘案,以及其他幾位演職人員的集體失蹤,或許沒人會記得喧囂馬戲團裡還曾有過這樣一號人物。
當時我所在的報社設立了一個「舊聞新談」的報道專題,於是我被安排調查過去幾起懸而未決的失蹤案,試圖從中找出一些新的話題和案件突破點。在整理相關案件資料時,我意外發現了這位莫頓先生檔案中「疑似死亡」論點的諸多奇怪之處。檔案記錄中提到,穆羅·莫頓死於一場突發的火災之中,而那場火災被定性為一次「意外事故」——一桶表演用的火油被覓食的野貓撞翻,火星迸濺到後台的道具服裝上後發生劇烈燃燒,而穆羅·莫頓正是在那次火災中被宣告了「死亡」,因為在警方清點傷亡名單時,發現唯獨他沒從那次火災意外中逃出來……
由於火災未造成重大經濟損失,時任團長伯納德也未報案尋找侄子,這件事就這樣不痛不癢地草草落幕,但我敏銳地意識到這件事背後或許另有隱情。考慮到穆羅·莫頓與團長伯納德之間的親緣和利益糾葛,我猜測這場火災很可能與後來的月亮河慘案,以及當時正在調查的其他幾位馬戲團成員失蹤案之間有著一些隱藏的重要關聯,於是便託人四處尋找與之有關的消息。
就在我的調查陷入僵局時,一位常年在馬戲團附近討生活的流浪漢找到了我。在確認過我的確是在打聽那張舊海報上這位莫頓先生(而非另一位更受矚目的莫頓先生)的消息,以及承諾會予以豐厚的報酬後,這位衣衫襤褸的流浪漢才向我自報了身份。
他的名字叫陶德·埃文斯,來自威爾斯的一個鄉下小鎮,年輕時做過莫頓家的園丁,但因手腳不乾淨被趕了出去,後來自學了一些木工活,便一直憑藉這門手藝給馬戲團打零工維生,直到前陣子馬戲團在那場慘案中毀於一旦,他也因此失去工作並漂泊至今。
在他的描述下,我這才逐漸知曉了那個被所有人稱作「野孩子」的青年身上諸多不為人知(或者說是被人刻意隱藏)的生平過往,以及令人唏噓不已的錯位人生。
穆羅·莫頓出生在一個還算富裕的家庭,父母經營著一家頗為賺錢的馬戲團,作為家中唯一的孩子,他原本應該過著衣食不愁的幸福生活,但實際上童年時期的穆羅從未享受過來自父母的關愛和陪伴。為了馬戲團的巡演生意,他的父母忙得不見人影,甚至將年幼的他丟給叔叔伯納德照顧,而伯納德留給他的只有四面冰冷的木圍牆和一個破舊的玩具狗。
「在我看來,伯納德對他跟對馬戲團裡那些被圈養起來的動物沒什麼兩樣,不加說他根本就不會教育孩子,只懂得訓練畜生。」老陶德嘲諷地哼了一下,繼續講述著後面發生的故事。
「後來那小子的父母意外去世了,誰知道是不是真的意外……反正伯納德就此接管了馬戲團,據說他把那小子關進一間釘死窗戶的木屋,不許任何人和他說話,每日只扔進一塊乾麵包,把他餓得跟只野猴子一樣,後來就讓他和一頭野豬一起練習鑽火圈,我每次去馬戲團做工,都能看到那孩子縮在牆角發抖,身上到處都是青一塊紫一塊的鞭痕……」看到我皺眉露出了不忍心的表情,老陶德並不在意地聳了聳肩,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誰都知道那小子可憐,但伯納德才是他的監護人,我們這樣的外人又插得了什麼嘴呢……何況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伯納德為何如此絕情,除了麥克那個天真的傢伙之外。他還以為人們是喜歡看錶演才來這裡的,實際上他們不過是為了看『野孩子』出醜的樣子而已,他越是狼狽可憐,觀眾們就越樂意掏錢。雖然說後來這些招式越來越不管用了,但伯納德也早就找到了新的替代品不是嗎?而且舞台就這麼大點的地方,當然是要留給更受歡迎和關注的表演,我想那孩子應該也懂得這個道理,但能不能接受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我細品著老陶德的言外之意,不禁詢問道:「你覺得穆羅是因為這件事的打擊,所以才死在了那場火災裡?」
「不然呢?那場火雖然燒得猛,但起火範圍並不大,只要拼勁全力往外跑,基本都不會有事。畢竟像我這樣的老頭子都逃得出來,他一個身強力壯的年輕人怎麼會出不來?」老陶德振振有詞地強調著,似乎是因為我的質疑而有點生氣。
他的說法推翻了我之前的猜測,讓我不得不重新整理起思路,「我記得警方的調查檔案中並沒有提到穆羅的遺體,為何你們所有人都認定他是死在了那天的火災中呢?」我問出這個一直困擾我的疑點。
「那場火起的又急又快,所有人都狼狽地一股腦地往外跑,只有穆羅突然轉身衝進後台去搶救表演用的道具……那地方我去過,房間密閉且只有一個進出口,後來火勢越來越大,整個後台都燒得一乾二淨,根本不可能生還……」老陶德仔細地回憶起了當時,通過他的敘述,我彷彿看到了穆羅衝進火場的背影。
「那天出事的時候,你們有看到過野貓出入嗎?」我想起了警方檔案裡提到的失火原因,不由問起了這個細節。
「貓?伯納德最討厭這種東西了,馬戲團裡連根貓毛都不可能出現。」看到老陶德立刻搖了搖頭,那個藏在我心底的模糊答案卻更加清晰了,我再次低頭看向破舊海報裡的那個頭髮蓬亂,衣衫襤褸的青年,看著他被唯一的親人「編排」成一個廉價又華麗的商品,騎著一頭野豬躍過燃燒的火圈,奔向聚光燈的最中心,但他的眼神卻早已空洞,彷彿靈魂早已被觀眾的鬨笑聲撕碎。
他被鞭子和飢餓裹挾著長大,被迫扯起滿是傷疤的笑臉去迎合觀眾席上無數獵奇又鄙夷的目光,或許在舞台的燈光褪去光亮之前,在被所有人厭棄之前,他也需要一個英雄般的落幕。只是離開舞台後的新世界,會是他心中希冀的模樣嗎?
沒人能確定,包括他自己。
那天臨走前,我特意給老陶德多留了一筆酬勞,希望他幫我繼續留意馬戲團周圍的相關情況。而不久後,他的確也為我帶來了好消息,雖然並非是他主動所為。
一位熟悉的警官告訴我,有人報案稱這位手腳不太乾淨的老人因多次偷竊郵箱裡無人認領的包裹,雖然他爭辯說是替熟人保管,但包裹裡的錢物卻早已被他據為己有。見到我後,他聲稱手裡有一條重要線索可以作為我保釋他出獄的交換。
交易達成後,我得到了一個位於德國巴伐利亞邊界的通信地址,雖時隔已久,但信封上依舊殘留著一股野外泥土的特殊氣息。據老陶德所說,收件人是那位失蹤許久的麥克·莫頓先生,而寄件人很可能就是我要找的那位先生,因為他在信封裡發現了幾根熟悉的野豬鬃毛。這個線索讓我重新燃起了希望,於是決定找一個合適的時機前往那裡。
或許和我猜測的一樣,關於穆羅·莫頓的故事並沒有結束。畢竟,舞台上的英雄雖在落幕後退場,但扮演英雄之人的旅程卻依舊在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