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娘百科歡迎您參與完善本條目☆Kira~
歡迎正在閱讀這個條目的您協助
。編輯前請閱讀
Wiki入門或
條目編輯規範,並查找相關資料。萌娘百科祝您在本站度過愉快的時光。
這個條目曾經被條目人物巡迴過。
終於萌百也到了足夠讓公式前來巡迴的知名度了嗎!?
| 洛茶Royaltea |
|
| 暱稱 | 洛茶、茶醬 |
| 國籍 | 中國 |
| 出生 | 西北內陸某地[1] |
| 職業 | UP主 |
| 活躍年代 | 2015年至今 |
洛茶Royaltea,是一位遊戲()區UP主,主要活躍在B站。
介紹
風格
- 視頻製作相當精細,不是隻有遊戲畫面,而甚至還有自己精心設計的界面;明明是那種遊戲……
- 令人印象深刻的特點之一是用日語油庫裡代替自己來說話,還有明明是本國受眾偏多卻還是使用中日雙語字幕;
- 雖然技術不是無傷速通級別的,但作為引導和蒐集攻略是綽綽有餘的,而且嚴重懷疑他是故意發一些不得不打碼的失誤的;
- 一般是長視頻——先錄下玩遊戲的流程,然後再後期增添許多細節;
- 所玩作品由於作品性質大多隻有日文,因此會用日語油庫裡給遊戲對白配音,並且譯為中文——對白多半挺長,所以這也成了時長較長的原因之一;
- 說話幽默風趣,能讓人會心一笑——也很喜歡逗人;
- 在視頻中有時聊聊以前或現在生活裡的事,有時一本正經和觀眾談論哲學與美學,有時聊些牙白的話題,有時甚至賣萌當傲嬌;
- 開車真的很含蓄紳士,以及一般自稱小生;(一股M系文弱書生的感覺……)
- 有時也發點奧術魔刃的資源視頻,或者打打麻將,聽聽歌;
- 總之,其作品是非常精細的,而且意外的溫馨——很多人一開始「沖」著黃油來,最後卻可能把看洛茶的視頻當成與老友的重逢。
- 最近開啟了隨機替換遊戲內一段BGM為自己喜歡的BGM環節,以及非遊戲時放的BGM都不是亂找的而是有明確的出處。
身份
- 作為UP主很誠懇,十分平易近人;在B站會回復每一條評論,視情況也有直接聊起來的。
- 資深宅,技術宅【一般指做視頻方面】,日語大佬;不喜歡別人對自己喜歡的毫無理由的說三道四;喜歡安利作品。
- 多愁善感的詩人,文學愛好者。有一定的文學素養,經常性作詩,寫詩,以抒情詩為主;看見一張引起創作慾望的圖的話,會整看圖寫話——這些剛開始都是隨筆,後來發展為專欄系列「茶語」——據本人說妄想拿諾貝爾文學獎。
- 現實中大概只是普通的,不喜歡加班的上班族而已——還能抽空做這種水平的視頻,在此類UP主裡顯得獨樹一幟。
部分興趣愛好相關
- 涉獵廣泛,常在視頻有關部分引用包羅萬象五花八門的素材來佐證玩梗;
- 在LAB2P1裡直接放了一段《偶像大師 灰姑娘女孩》的抽卡環節,以為是SSR保底卡十分激動結果貌似看差了一個S,從而貢獻了一齣引人發笑的自欺欺人戲碼;
- 從視頻創作來看很明顯偏好ACT類型的黃油,曾感慨「唉,廠商圖省事都去做RPG了,這年頭ACT越來越少,優秀的就更少了」。
- 在《<セイナルモノヘ>P1》中直接放了一段自己編的原神小劇場,並在之前的預告專欄中就自嘲過「
原來我也玩原神」。
歷程短述
- 起碼於16年就開始發布視頻,雖然往往時隔較久,但之後一直在維持更新。
- 在2020.9.26修改了B站簽名,宣佈了B站無限期停更的沉重消息。
- ——「B站無限期停更·感謝各位迄今為止的支持!若有緣,再相見。20200926」
- 但於2022.4.1詐屍發布了深海姐妹的P4完結篇,並於隔日宣佈復活,又恢復了與觀眾的互動,開始不定期更新,每次更新後一段時間內可以見到。
- 現已註銷全部視頻平台的帳號,完全停止了活動。
相關梗及軼事
- 一開始的頭像為《小林家的龍女僕》中的真土翔太,現在使用的頭像也是粉絲以翔太為原型繪製的。
- 因為一直以來都是油庫裡配音,不少觀眾確實好奇洛茶的性別(難道不是因為茶醬的表現太可愛了嗎),但據大多數言行和行業性質來看,怎麼可能不是男的;但部分觀眾非要一廂情願地認為茶醬是女的「啊我不信!洛茶醬這麼可愛一定是女孩子!!!」
- 由平時的動態可猜測是文科生,後來據本人承認也確實是文科生。
- 說過想學畫畫並徵求粉絲的建議,但是直到目前還沒什麼見效的樣子……
- 參加過考研,卻只因英語一科而沒考上——看來除了日語以外的外語只能用悲劇來形容;
- 在初一的時候想著有沒有什麼好康的找到了一部叫做《AlKa R16:處女任務》的動漫,一想「R16 我 初一 嗯 完全沒問題嘛 看吧!」——於是從此知道了世界上還有擦邊球這種東西;
- 據視頻裡提過的而言,似乎有一個挺傳奇的高中生涯,本人可以寫很中二的內容然後一本正經地當成作業上交;
- 據本人說,大學時玩求生之路玩得太過了,有次居然夢見了Witch……還有一段和壓根不認識的同夥但就是要在Witch爪下共赴黃泉的「感人」故事;
- 曾言目睹過一朋友追狗,並表示畫面過於魔幻;
- 黃油初體驗是LAB1;玩的第一個「正兒八經的日本萌系遊戲」是美少女夢工廠4;
- 同時一起玩的第一個正兒八經的ADV是秋之回憶2,因而這輩子攻略的第一個小姐姐就是秋之回憶2裡邊的南燕,而且初見就在毫無提示的情況下成就了好結局;
- 在大學經舍友無意間的安利玩了第一個正兒八經的RPG雙星物語2;
- 從《<セイナルモノヘ>P1》開頭自編的原神小劇場來看,在原神里最喜歡的角色是胡桃;
| 小劇場裡洛茶的發言 |
以下為洛茶在自編的原神小劇場中的發言:
我本是一名異世界旅行者 單名一個空
在正打算做視頻的前一天晚上 我跟青梅竹馬的戀人胡桃到無妄之丘玩的時候
卻不慎目擊到了黑衣丘丘人的可疑跳舞現場
當時我只顧著偷看跳舞 卻忽略了從背後而來的另一個同夥
我被那個大丘丘人用盾牌招呼了一下 等我醒來的時候……
身體竟然變成女孩子了!
要是被他們知道空還活著並且還變成了女孩子
真不知道會被他們做些什麼 而且也會危害到胡桃的安全
在巖王帝君的建議下 我隱藏了身份
在被胡桃問到姓名時 情急之下 我化名為熒
為了向星辰許願以解決這種情況
我決定 每天都要去一趟胡桃經常會因工作而前往的無妄之丘上的秘境那裡
身體雖然變成女孩子 但相信流星的心依然虔誠
堅定不移的浪漫主義者
胡桃老婆必須滿命![2]
——以上,隨後便在「好啦好啦 一直做夢會無法自拔的 差不多該醒醒了」的話語中結束了小劇場。
|
- 對獵奇持一定的否定態度;
- 是手柄黨,一般不用鍵盤;
- 在深海少女P4裡自稱「純潔」,所以大概還是悲劇的處男吧)
- 似乎的確是M型的,想被大姐姐蹂躪那種……而且宣佈過自己對充滿魅力的大姐姐沒有絲毫抵抗力
- 似乎想變成可愛的女孩子……?
部分作品列表
表明主業的,成系列的。
茶語
| Chapter 1 |
茶語·啟程
「話說回來,還真是不容易呢。」
男子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了被捏得有點皺皺巴巴的煙盒,試圖從裡面攥出一根煙。
「之前百般拜託都不肯答應,這又是吹的哪門子風啊?」
挼了半天也沒弄出一根煙的男子,「切!」了一聲便將如乾癟了的蘋果一樣的煙盒又塞回口袋,彷佛自言自語一般地繼續發問,「我記得的確應該還有一根的啊?怎麼會沒有了呢?你說這是怎麼回事兒啊,酷酷的小姐姐?」
男子一邊確認前方的路況,一邊不時地瞄向坐在副駕駛的女孩,看了看她疊放在大腿上的雙手,又看了看兩人中間的手剎,總是不確定她會不會突然一個猛勁兒讓時速120公里的白色轎車在劃過一條完美的弧線之後翻倒在路邊。
「一會兒前面應該有個便利店,我去買包煙總可以吧?」
雖然凌晨4點基本沒有什麼車,但也想儘可能避免即便身旁的女孩沒做出奇異舉動也還是翻車了的情況,男子將視線移回了道路前方。
「太沖了。」
「啊?」
自上車起一言不發只是盯著車窗外發呆的女孩突然開口,雖然不算很誇張,但男子並沒有掩飾對突如其來話語的驚訝,不如說一時並未反應過來女孩的用意。
「還有,我要熱可可。」
女孩依舊呆呆地望著車窗外,彷佛被天邊初顯紅暈的朝霞所吸引一般,痴痴地盯著遠方,就在給男子拋去兩句話語時,視線也絲毫沒有偏移。
「……哦。」
太沖了……大概是指煙吧,果然是這小妮子給我扔掉了!
無奈地想著也是攤上了個難辦的主,男子緩緩降低車速,不遠處的24小時便利店已經透過清晨的薄霧漸漸勾勒出了「菸酒」的標識,彷佛在指引迷途的孩子一般,七彩的霓虹燈隔著霧氣忽明忽暗地閃爍不斷。
似乎不想打擾到專心賞雲的女孩,男子儘可能平穩地將車停到了路邊。望了望女孩的視線回落到了插在方向盤後方的車鑰匙上,最終還是沒有拔鑰匙,就那樣下車進了便利店。
「喂喂我說老闆,這麼冷的天你這店裡不開空調啊?再怎麼講節能也不該忘記服務客人的精神吧?」
男子雙手插兜,一邊微微蜷縮著身子抖抖發發地走向櫃檯,一邊向櫃檯里正將烤好的炸雞腿放進保溫箱裡的店長髮牢騷。
「哎呀這位客人,實在抱歉,即便再怎麼是北國出身的我也還是喜歡暖和和的喲!這不昨天晚上暴風雨大得很嘛,我都擔心這20多年的老鋪子會不會被刮跑嘞!一個不留神,暖氣壞掉了,咱也就是個小本生意的店長,可不懂空調維修啊!專家得天明9點多才能過來,這不您看,我這多年沒穿過的大棉襖都裹上了!您就將就一下吧,見諒,見諒啊!」
約莫45歲上下的鬍渣店長帶著似乎看不出什麼歉意的爽朗笑容豪放地解釋著店內冰冷的原因,同時手上並沒有停下將新的串燒依次放入保溫箱的動作。
回想起來昨晚的暴風雨的確有些駭人,豆大的雨滴猶如一雙雙惡鬼之手打在玻璃窗上發出劈里啪啦的悲鳴,不時劃過黑幕般夜空的閃電將搖擺於狂風中的樹木陰影投到室內之後隨即一聲霹雷,宛如群魔亂舞的異形夜宴,令人心裡直發怵。
畢竟是那麼個場景,原本還以為她怎麼也會稍微小鳥依人一點兒,但好像……
就在男子略有不解,或者說不可思議地回憶昨晚暴風雨夜身邊女孩的神情舉止時,裹著深藍色大棉襖的店長已經將最後一對炸雞翅放進了保溫箱。
「讓您久等了!請問決定好了嗎?」
男子瞅著上方數十種香菸,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所以店長並不是隻顧著往保溫箱裡放炸雞之類的而撂下客人不管,是因為他明白,當男人打算換一種口味時,是需要花費時間仔細斟酌的,從不熟悉甚至初見的數十品裡尋覓到那適合自己的唯一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那種不管三七二十一總之隨便拿一個、不合適了就再挨個兒換的傢伙,都是些毫無浪漫可言的無趣之徒罷了。
「有沒有可以推薦的,不太沖的那種?」
看起來男子以往抽的都是些比較沖的品類,對不沖的不怎麼瞭解,於是店長稍稍擼開袖筒伸手夠到了從左下數第三行第二列的藍盒煙遞給了男子。
「客人要不要試試這個?雖然不是最新流行,但那沁人心脾的美妙感覺還是十年如一日得讓人難以自已啊!」
沁人心脾?
男子一邊在心裡輕輕地鄙視了一下大棉襖的奇怪描述,一邊卻又饒有意味地打量著他所推薦的藍盒子。
「您放心,這可不是瞎說的,不瞞您講,十幾年來我從沒斷過這煙,不只是說店裡的貨,更是說我自己,您一定覺得我剛才的話很奇怪吧,其實一點兒也不,那是因為您還沒嘗過,只要來一口……」
「那就來一包吧,再加一杯熱可可,一杯黑咖啡。」
「好嘞!」
感覺聽下去要花很久,男子便斷然打斷那豪放的聲音讓他去準備飲品了。瞅著手裡的藍盒,心想反正沒抽過也不知所以,人家推薦了就試試吧,雖然不明白「沁人心脾」是個什麼感覺,如果能清新一點,應該就能避免再次被不知不覺扔掉的狀況吧。
「對了老闆,你這大清早的做這麼多炸雞幹嘛?沒有包子之類的嗎?」
「包子馬上就好,您來點兒什麼餡兒的?」
「呃……什麼餡啊……那,那就紅豆沙的吧。」
應該沒有討厭紅豆沙包的女孩子吧?
男子也不確定自己的先入觀是否正確,卻總覺得讓女孩大清早吃豬肉包一定是不太合適的。但畢竟可可和豆沙都是甜的,為了預防萬一,他又追加了兩份炒蕎麥麵包,心想著她不吃的話自己吃完也沒問題,便拎起兩人份的早餐,在大棉襖店長豪邁的「謝謝惠顧!」中走出了便利店。
車邊,穿著百褶裙的女孩正站在右前輪胎旁望著遠處綿延不絕的山脈,注意到男子的腳步聲後回過頭來,櫻桃般粉嫩小巧的雙唇輕輕開口道:
「好慢。」
「那還真是抱歉啊!我說你不冷嗎?露著腿跑出來。」
「車裡有點悶,出來透透氣。」
「切,淨說些奢侈的話!吶,熱可可,還有豆沙包。」
男子將早餐遞給女孩後,便自顧自地打開了一袋炒蕎麥麵包,就著咖啡吃了起來。
女孩接過袋子看了看,然後嘆了口氣。
「可可和豆沙都是甜的,怎麼不買豬肉包呀?」
一句話差點沒讓男子把咖啡噴出來。踉蹌之後,男子有點不滿自己的美學被否定,同時也有點沒有猜對女孩心思的不甘,卻也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反駁,千言萬語就化成了一句無奈的「餵」。
「開玩笑的啦!」
望著似乎有點狼狽的男子,女孩微微笑了笑,雙手捧起熱乎乎的紙杯,輕輕啜飲著男子買給她的熱可可。
男子在女孩後方靠著轎車門,一邊繼續吃著早餐一邊再次打量面前這個十幾歲的女孩。清爽的短髮,白皙的肌膚,清澈的瞳孔裡閃爍著某種不可思議的光芒,總會讓人看得入迷。與昨夜暴風雨中那略有嬌媚的感覺不同,清晨的她散發著這世間最為純潔的氣息,猶如一張沒有摻入任何雜質的素淨白色描畫紙,期待著有誰可以為她描繪出一幅五彩斑斕的美麗畫卷。
「差不多,太陽就要出來了呢。」
「嗯。」
「天邊的彩霞越來越亮,暗紅變為深粉,再變為橘色,好美。」
「嗯。」
不知道是因為冷天喝了熱可可的緣故,還是如其口中描述的日出的緣故,女孩的臉頰泛起了淡淡的紅暈,輕輕上揚的嘴角繼續闡述著這拂曉時分的景象。
「清晨雖然有點涼,但卻覺得很舒服,空氣彷佛被淨化過一樣,很清新呢。」
沁人心脾?
男子突然想起了剛才那個不會修空調的店長的奇怪形容。
「抽支煙可以嗎?」
似乎只是一種形式上的詢問,男子不等女孩回答,便已點燃了銜在嘴上的藍盒煙,一縷白條繚繞上升,在已快散去的薄霧中勾勒出了一道自然的曲線。
「第三根。」
女孩不屑地回過頭,機械地報出了男子今天抽的根數。
「等下等下等下,第三根?這才第一根吧?」
男子有些錯愕,心想著如果你沒把剩的那兩根扔掉那這根才能算第三根。但終究是沒有開口,只是呆呆等著女孩的回答。
「昨晚抽了兩根。」
「昨晚?」
女孩的回答讓男子更加摸不著頭腦,難道她真想吃豬肉包嗎?沒吃到來報復我嗎?昨晚的確是抽了,可那是昨晚啊!
「『昨晚』只是一個易於理解的表達,準確來說,是今天凌晨零點之後到零點30分之間,不管有沒有睡覺,日期都已經是今天了。」
「……「
深吸一口煙,的確有種沁心涼的感覺,男子暫時不想說話,只是很無奈地獨自靜靜品味著今天所剩不多的精神食糧。
天色又比剛才亮了一些,朝霞已經漸漸開始泛白,結束了上半場使命的路邊燈也隨著新一天的到來而熄滅了。晨霧散去,方才還瀰漫著仙境氣氛的遠山現在也已清晰可見,在微微探頭的朝陽光芒下,煥發出了新的生機。
重新坐回副駕駛上的女孩似乎心情不錯,紅潤的臉頰給人以朝氣蓬勃的感覺。搓了搓凍得微微發紅的雙手後,她摘下圍巾仔細疊好,順勢輕輕拋到了後座上,然後捋了捋衣衫,繫上了安全帶。
「好想聽點音樂呀,最好是輕快的那種。」
「是~是~!」
一邊拖著長音回應一邊伸手撥弄DA的男子選好一曲之後,按下了播放鍵。
「雖說年代比較早,但也是個經典曲目。還是說,換個年輕人之間流行的比較好?」
「不用,這個就好。」
女孩依舊望著窗外。不知是否因為天色更亮了的緣故,她的眼神里似乎比起初多了一些不一樣的光彩,白皙的雙手依舊放在大腿上,手指卻跟著音樂輕輕地打著節拍,宛如一個期待旅行的內向孩子在用不會輕易被發現的方式表達著自己的喜悅之情。
雖說見面次數不多,但今天是一個月以來第一次看到女孩的這種神情,相比初見的漠然,中途的抗拒,以及昨夜略帶悽美的嬌媚,現在的她洋溢著與年齡相符的天真爛漫。而這種純真的氣息,卻和接下來的目的地的氣氛大相逕庭。
想到這裡,不禁有些焦躁,男子下意識地將手伸進口袋摸索,企圖再來一根「沁人心脾」。
「第四根。」
女孩不再微笑,也停止了打節拍,只是繼續望著窗外淡淡地說道,
「後悔了麼?」
「……」
男子有些愕然,單手塞在口袋裡一動不動。他有點後悔跟女孩約定了和她在一起時一天只能抽5根煙。雖說跟本來的目的相比,這個約定宛如孩子之間的玩笑,但總是感覺如果打破了這個約定,兩人之間的關係也會隨之分崩離析。並且,所謂「和她在一起時」的定義也很模糊,按照男子的想法,女孩在車裡,自己在車外,就可以算作「不在一起的時候」了,但顯然這在女孩那裡必定行不通。
「在接下來的18個小時裡,你忍受得了只能抽一根煙麼?」
女孩的語氣裡不夾雜任何感情,就像一道預備好的心理測試題,選擇YES也好NO也罷,都只會迎來最初就被設定好的答案。而無論選擇者得到哪種結果,均與出題者無關。
「還是說,已經無所謂了?」
「亂說什麼!」
女孩冷淡的口氣讓男子略微釋懷,聽起來有點粗魯的回答或許正是想掩飾內心的踟躕也說不定。事到如今,再跟那早已封塵心底的「正義」大談罪惡感云云豈不是讓人笑話,一路摸爬滾打、披荊斬棘過來的自己難道還比不上一個十幾歲丫頭的意志堅定嗎?
「早上的煙莫名其妙地不見了,我只是想確認一下新買的是否有好好地待在口袋裡而已。」
反將一軍,女孩偷偷瞄了男子一眼後又將視線遊移到窗外,長長的睫毛下美麗的眸子借著朝陽溫柔的光芒盪漾起了些許漣漪,宛如被晨風輕撫的蓮花池水,清澈素雅。
「這樣啊,那就好。」
看到女孩臉上再次浮現出笑意,男子也恢復了冷靜,一直塞在口袋裡的手握回方向盤,用一如既往那有點百無聊賴的語氣反問道:
「倒是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哦?」
「你可不要想賴掉我,否則就算跑遍天涯海角,我也會找到你的!」
聽著女孩略帶俏皮的話語,男子聳肩輕輕一抖。
「可怕!」
|
| Chapter 2 |
茶語·偶像
– Prelude –
清晨的小站被朝陽染成一片橘色。
雖說已入春,但畢竟仍是三月,嚴冬的寒意尚如迷戀塵世的幽靈一般四處徘徊遊蕩,尋找著在著裝上大意了的頑皮孩子們,俟機來一個小小的惡作劇。
阿嚏!
伸手將背上稍稍下滑的吉他扶正之後,少女拉著移動式音箱,微微蜷縮著身子不緊不慢地來到了月台盡頭。
先將看起來不算很輕巧的音箱放在離月台邊柵欄約一米的地方,然後將電源線拉出來插進了從月台柱子裡面伸出來的插座裡。另一根線則沿著反方向接到了少女懷裡抱著的電吉他上,再將吉他背帶繞過頭頂後掛在肩上,準備工作就完成了。
白皙纖細的手指輕輕撥動琴絃,悅耳的旋律即從音箱裡如清澈的溪水一樣流淌開來,盪漾在空曠的月台上。少女銀鈴般的歌聲便是那隨風盈舞的櫻花,在空中描繪出一道道美麗的軌跡後優雅地撫落在緩緩流淌的小溪中。萬千花瓣映著波光粼粼的水面,宛如一支譜寫中的樂譜,每當一個新的音符映入眼簾,縈繞在耳邊的旋律便會多一分甜美,歌頌著美好的青春,令人心曠神怡。
一曲唱畢,稍事歇息。然後拿出簡易調音器,開始對心愛的吉他進行調試。
每首歌之前都會調弦是少女的習慣。即使沒有走音,即使兩首歌音程相近,少女也想為每一首歌調出最合適它的音色。儘管周圍為數不多的朋友經常會告訴她沒有這個必要,但她仍然樂此不疲,因為對她來說,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儀式。
在這個人煙稀少的鄉下小站,即便是通勤時間,也完全感受不到都市的喧囂與焦躁。安全指示板上的文字已有些許磨損,星星點點掉了漆的鐵柵欄也隨處可見,唯有一小時一趟的電車駛過時,才能感受到這間車站還在運作,車輪與軌道摩擦的機械聲一如風燭殘年的老者的腳步聲,從未知而來,向未知而去。
然而,這並沒有成為少女偷懶的理由。一個月來,少女每天清晨準時出現在這裡,熟練地彈著吉他,對著空蕩的月台放聲高歌。曲間,偶爾會伸個懶腰,回頭眺望遠方的風景,被晨風撩動的劉海下,清澈的眸子裡映出了朝陽和煦的光芒,它預示著新一天的開始,也象徵著少女的夢。
不知何時起,少女多了一位不起眼的固定聽眾,少女到達之前就在那裡等待,少女結束之後也不見其離開。漸漸地,小小的演唱會有了令人欣喜的互動環節,冷清的小站不知不覺間多了一份不易察覺的溫暖。
那是少女一心追夢的熱忱,那是聽眾深沉真摯的應援。
那是兩個交錯的人生,在必然相遇的交叉點上,對各自所詮釋的偶像的,憧憬與期望。
– Bass –
「我說啊,沒必要每首歌都調弦吧?」
我試著向少女提出了我認為應當是比較合理的建議,然後沒有抱太大期待地等待著她歌聲以外回應。
之所以這麼說,並不是指我不想聽到她的歌聲,正相反,如果這個歌聲能夠永遠迴響在這個小站,那讓我把這個冬天寒風刺骨但夏天還算涼爽的免費宿營當作餘生的歸港也完全沒有問題。只是,總還是會在意藏於這天籟之音背後那未加修飾的自然音色究竟是怎樣一種素樸與純潔。可遺憾的是,雖然我已經做了她一週的忠實聽眾,卻從未得到過一次對於提問的回答,這讓我不禁替她擔心了起來:喂喂喂,偶像在演唱會後的互動環節完全無視粉絲的提問真的好嗎?
不過話又說回來,換作我是她,在空無一人的車站被一個滿臉胡茬、披頭散髮的流浪漢搭了話,想必也是唯恐避之不及吧。現在人家姑且沒有報警,還默許我在這裡聽她演奏,作為一個居無定所之人,就應當感到滿足了。雖然我出現在這裡並不違法。
拿起一個蜜柑,慢慢剝開它,雖然表皮看起來已經沒有什麼水分了,果肉卻還算是新鮮飽滿。這才對嘛!既然是一個富裕且平等的社會,就算是流浪漢,只要付了錢就應該吃到跟別人一樣的蜜柑,而不應該因為一個眼神就怯怯諾諾地去拿那最下等的貨色。
「大叔還真是沒有夢想呢。」
一瓣還算新鮮飽滿的蜜柑停在了半空中,我半張著嘴側眼呆呆地望著三米開外的吉他少女。
「每一首歌都寄託著作者的思念,我想把這些思念傳達給更多的人。我還不會創作歌曲,所以我能做的,就只有為每一首歌調出最適合它的音色,盡己所能地唱好每一首歌。」
我把受到晨風洗禮了十幾秒的蜜柑緩緩放進嘴裡,嚼了幾口之後忍不住大笑了出來。
「你好失禮!果然不應該回答你的。我很認真地給你說了,你卻笑成這樣!」
「啊哈哈,抱歉抱歉,我不是在笑你的夢想,你別誤會啊!」
雖然我真的不是在嘲笑她的夢想,但看到她很認真地在生氣的模樣,還是難以抑制因愉快而抖動的身體。我不否認這所謂愉快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為得到了她的回應,聽到了她的聲音,因此對於我開心的重點並不在她的話語內容上這一點,我還是抱有歉意的。
「我只是在笑你居然跟一個流浪漢談夢想,好生一個有朝氣的小姑娘!哈哈哈哈哈!」
「唔,討厭!」
少女鼓起嘴抱怨一句之後便不再看我,自顧自地繼續調弦,但沒撥弄幾下就停了下來,一臉不愉快地盯著地面。看起來應該是剛才調好弦之後回答了我的問題,卻因為我的大笑而生氣,一時忘記了已經調好的弦,結果又給調亂了吧。
「呃……抱歉啊……」
我發自內心地感到愧疚。面對一個懷揣夢想的少女,在她認真描繪藍圖的時候放聲大笑,實在是有失禮節。即便我所笑的點和她所闡述的點完全是兩碼事,但想必在這世上如我一般不懂得識氣氛的傢伙到底是不會受歡迎的吧。
低頭盯著手中少了一瓣的蜜柑,我很猶豫。都說將美味的東西分享給他人是一種含有好意的表現,如果分給她能夠讓她明白我的歉意,那我很樂意將剩下的所有蜜柑都給她。這蜜柑味道還不錯,如果她能嘗一口,想必一定會覺得好吃的。但,又怎麼會有年輕的女孩子,願意吃一個髒兮兮的流浪漢給的蜜柑呢?
「如果你真的感到抱歉,那就好好想一下你的夢想,在我唱完這一曲之後告訴我,這樣才公平,不許騙我。」
少女的氣似乎還沒有完全消去,一邊說著一邊直勾勾地看著我。那眼神里似乎有種力量,讓我不敢直視卻又彷佛被吸引一般無法不與之對視。它充滿了堅毅和對所求答案的執著,讓我有了如果不認真回答她的問題彷佛就會被那熾熱的火焰化為灰燼一樣的錯覺。
不等我的應答少女即開始了新一曲的演奏,空靈的歌聲隨著電吉他的伴奏勢如衝破雲霄般響徹了整個小站。一時間我忘卻了剛才的種種尷尬,不自覺地閉上眼睛靜靜地感受著這段宛如包含了世間一切美好的旋律。
腦海裡漸漸浮現出了熟悉的身影,熟悉的場景,以及,那個熟悉而又陌生的,曾經的自己。舞台之上,身著華麗裝束的主人公在五彩繽紛的聚光燈下聲情並茂地演繹著一幕又一幕的喜怒哀樂、悲歡離合,那種全身心投入的喜悅充實了過往那空蕩蕩自己,也裝飾了每一位觀眾的夢。
如果,一切都能夠那樣平穩地發展下去;如果,一刻都沒有被世俗的欲求所沾染;如果,我能夠像眼前這位少女一樣堅定;如果……
糟糕啊!樂曲馬上就要結束了,我卻仍然沒能想起我的夢想到底是什麼。
或者說,我真的有過夢想嗎……
– Soprano –
一週來,我一直都在觀察著這個流浪漢。
倒也不是說他有著什麼特別之處,僅僅是因為聽眾只有他一人罷了。演奏者的眼前坐著一個好像是在聽自己唱歌的人,多多少少都會在意他的反應,如果可以完全不在意,那那個人一定是不會想成為偶像的。
當然,我也無法斷言就一定是如此,因為我本來也不是想要成為偶像的,只是因為演劇部的前輩與同僚每次都會發自肺腑地勸我說:「不去搞音樂太可惜了啊!」、「何必要在完全沒有才能的領域虛度人生呢?」如此云云。
我自認為不是一個死心眼兒的人,並且也不討厭音樂,既然沒有演技可言,那麼就換一種方式也未嘗不可。站在不是演劇而是演唱的舞台上,用歌聲來傳心達意,期望得到傾聽者的共鳴。所以在希望得到回饋這一點上,我認為所有想站在舞台上的人都是一樣的。
話雖如此,我卻不太確定自己是否做得很好。這個流浪漢從第三天開始偶爾會自言自語一般吐露出隻言片語,稱不上是感想,也談不上是建議,更不是對我為什麼一個人每天大清早在這窮鄉僻壤的小站唱歌表示不解。硬要打個比方,就好像在朝陽剛露頭角時走上月台,迎著涼颼颼的晨風脫口而出的「今天真冷啊!」一樣的感嘆。
當然,儘可能不想被來歷不明的人纏上的想法時刻都存在於我的心裡,但反過來,以貌取人的偶像想必也不會受歡迎吧。何況,雖然這麼說不太禮貌,眼前這位流浪漢,與其說是壞人相,不如說是可憐相,就好像一把誰都不會再想彈奏陳年吉他,靜靜躺在那裡,任由灰塵在它身上沉澱了一層又一層。
今天是我在小站演唱的最後一天了,明天我將為了我的夢想而出行遠方。雖然很可能今後再也不會見到這個流浪漢,但內心某處總還是不想一句回應都沒有給過他就離開這個聽我唱了一週歌的中年男子。
所以,當他拋出一句可以作為對話成立的問題時,我便毫不猶豫地將真實想法告訴了他。大概他沒有料到我會回應他吧,一時間居然呆住了,那副不知所措的樣子竟然有點可愛,就好像從久不搭話的叛逆期女兒那裡突然得到了一個幸福微笑的老父親一樣。
不一會兒,他突然開始大笑,那笑聲裡少了之前的無奈與滄桑,多了幾分釋懷與豪放,讓我想起了小時候自己搞出各種尷尬時,父親那每次都會毫不顧忌綻放的成年男人的笑容,真的是一模一樣。
於是我使了使性子,儘可能表現得像一個鬧彆扭的女兒,期待著他能像父親一樣一邊拿我開玩笑一邊告訴我正確的解決方式。
但我失敗了,我忘記了自己是一個演技拙劣的不合格演員,被久違的親切感沖昏了頭腦,將自己的願望強加給了一個我完全不瞭解的人。
顯然,他看起來很失落。仔細想想,這一週來,他雖然每天都會來聽我演唱,但卻幾乎沒有正視過我的眼睛。是啊,如果換作是我,不得不衣衫襤褸頭髮凌亂時,真的還會有勇氣能夠正視他人的眼睛嗎?
我很後悔,希望他能夠明白我並沒有嫌棄他。我決定不再做那些我本就做不來的拙劣表演,飽含真心地告訴他我們是對等的,我想知道他的夢想。
一曲過後,我緊張地期待著他的答案。不需要多麼華麗,不需要多麼偉大,我僅僅是想知道他內心深處那最為至純的,真實的希望。
– Chord –
「我也就是個流浪漢,沒有什麼多麼了不起的夢想,無非也就是希望能有個安身之所罷了。不過,看到你,就好像……呃,這麼說你別介意啊,就好像,自己的女兒就在面前一樣,為了她,就又有了想要再拼一把的幹勁兒。讓她能住進大房子,吃上可口的飯,能有一個,呃……」望著遠方訴說的流浪漢將視線微微朝著少女的方向移了移,然後又立刻落向了月台的地面,「可以盡情唱歌的溫暖的地方……啊哈哈,你一定在想這個邋遢的大叔在說些什麼啊對吧?」
「明天我就要離開這裡了,我會為了我的夢想而努力。」少女自始至終都正視著眼前這個落魄的中年男子,「你是我的第一個聽眾,這一週來,很高興能為你演唱,很感謝你能一直聽到最後。」
少女的聲音沒有了剛才的矯揉造作,一切都顯得平靜而質樸,發自內心的真摯一點一點地卸掉了束縛住流浪漢的那名為自卑的枷鎖,讓他漸漸抬起頭來,將仍留有些許怯懦的目光投向了給予他淡淡微笑的少女。
「當有一天我能站在武道館的舞台上時,我希望我的第一個粉絲能夠來到現場為我應援。我會為那位粉絲預留最好的位置,希望他可以在離我最近的地方,再次聽我歌唱。」
微涼的晨風依舊窸窸窣窣,少女的臉上卻充滿了溫暖。那溫暖宛如幸福的魔法,不知不覺間早已在中年男子心裡,刻下了永遠不會逝去的印記。
「嗯,我想,他一定會去的。」
|
| Chapter 3 |
茶語·咖啡書屋
很喜歡晴朗之日午後四點的時光。
北國小鎮的白天總是很短暫,入秋之後每天四點左右就已是夕陽西下時分,被餘輝染成橘色的街道上楓葉漫漫,在往來行人的眼瞳裡映出了溫暖的色彩。
我在熟悉的小店前停下腳步,抬頭望了望那歷經歲月洗禮的招牌,雖顯得古舊,卻有著歷史沉澱的溫蘊之美。雖然總有朋友建議我說女孩子應該更時髦一點,我卻總是不自覺地被這些「陳舊」所吸引,比起華麗時尚的飲品店,眼前這間古典雅緻的咖啡書屋更讓我感到親切。
挑一本隨筆,坐於窗邊,一邊品味著清香甘醇的茉莉紅茶,一邊沉浸於一個個奇妙的故事。無論是喜劇還是悲劇,總都願意將自己投映在主人公身上,彷彿迷入萬花鏡的孩子,在那早已被設定好結局的七彩世界裡,不斷為接踵而來的變數一憂一喜。
——果然是女孩子呢!
這是他微笑著對我說過的話,但我總是不太確定其中的真意。
比起拆封滿載漂亮時裝的雜誌包裝紙,我更願意輕輕拂去古籍封面上沉澱的灰塵;比起穿梭於琳琅滿目的飾品店,我更喜歡駐足在沉寂幽靜的舊書屋。大概在別人眼中,我就是一個跟不上潮流的土妹子吧。這樣一個自己,果然也還是會像個小女孩一樣憧憬著故事裡的驚險與浪漫,有時想想,連自己都覺得很害臊。
所以我總是很矛盾。矛盾於對成熟典雅的自我主張和對天真爛漫的本能追求;矛盾於外顯的獨立性和內在的依賴心;矛盾於他究竟是在誇我還是在笑我。就像天使和惡魔在吵架,最後扭打在一起,滾來滾去幾圈之後「嘭」地一聲炸出一團煙霧,上面隱隱約約印著「果然是女孩子呢!」幾個小字,搖晃幾下後便飄散不見了。明明都已經不見了,卻不知為何腦海裡又會浮現出他微笑的表情,怎樣都揮之不去,真讓人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輕輕用書本掩住微微發熱的臉頰,望著遠處發呆。
我很希望他是在誇獎我,然而內心某處似乎又不太願意承認,就好像剪了一個不滿意的劉海時,便會不想要被他看到,但若相處一天下來他真的什麼都沒有注意到時,反而又會被一種莫名的失落感弄得悶悶不樂。如此說來,他的話還真是一點也沒錯。想到這裡,不禁覺得很不甘心,甚至還會漸漸地生起自己的氣來。
抿一口紅茶,將視線漫不經心地落在了店外不遠處正在舔手心肉球的花貓身上,我隔著窗戶玻璃一直盯著它,不一會兒就被它注意到了。它停止了舔肉球,也同樣呆呆地一直盯著我,但沒過多久似乎就對我失去了興趣,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之後繼續懶洋洋地曬太陽。
記得孩提時代被同學問到如果要變成一隻動物的話想變成什麼時,我的確是毫不猶豫地回答了想變成貓。當時還是孩子的我只是覺得軟綿綿、毛茸茸的貓咪很是可愛,不用想過多煩惱的事情,來無影去無蹤的樣子也很是瀟灑。直到現在這種想法也仍然沒有改變,但卻比曾經多了些新的感悟,我總是覺得,能將孤高和惹人憐愛這兩種近乎相反的氣質完美地融於一體的存在,除了貓之外,似乎就只有女人了吧。
如果他靜靜地坐在我身邊,我就會想要倚靠他的肩膀,但我不會自己提出來;如果他很久都沒有出現在這家小店,我會在這裡一直等待著他,但卻不會四處去尋找他。我期待著他會輕輕摟住我的肩膀而我不會反抗;我幻想著他永遠都能夠知道我會在哪裡等待著他的到來。我就像一隻無家可歸的小野貓,一個人靜靜地臥在自己的小紙箱裡,渴望著溫暖,卻又害怕一切幸福的事情。
所以我總是很苦惱。我知道自己的想法聽起來就很孩子氣,知道這在大人的世界裡很難行得通,它就像一副沉重的枷鎖緊緊地束縛著我,讓我在名為「鼓起勇氣」的道路上舉步維艱。如果小時候家附近那隻凜然的黑貓得知這樣一個女人居然將自己比作貓,它一定會對我投來鄙夷的眼神吧,因為這樣真的是一點也不可愛,更無瀟灑可言。
夕陽已經比剛才又下降了許多,店旁那隻花貓似乎到了該回家的時間了,它緩緩支起軟綿綿的身子,向著夕陽邁出了懶洋洋的步伐。我站在店門口目送著它漸漸消失在街道盡頭,祝願著它即將回去的會是一個溫暖的家。
而我,今天也仍然在這間熟悉的咖啡書屋,一邊幻想著幸福,一邊繼續等待著他的到來。
|
| Chapter 4 |
茶語·人偶公館
「這種地方真的會有人住嗎?」
我喘著粗氣,拖著沉重的步伐繼續在這荒無人煙的深山中艱難地跋涉。
雖然不是說有著多麼強健的體魄,但是幹這一行必要的體力我自認為還是有的,為了避免關鍵時候掉鏈子這種荒唐事的發生,平日裡也是勤於鍛鍊,不會太懈怠。雖說在這座深山裡了已經轉悠了快三個小時了,也不過是平日工作量的一半而已,而我卻已是滿頭大汗,眼前還有些發黑,要是不注意一個跟頭栽倒下去,想必就會順著山坡一路向下,最後撞死在某棵千年古樹上,光榮地化為滋養大地的有機肥料吧。
「那個老闆娘該不會在拿我找樂子吧?」
我盯著那如鬼畫符一般的地圖,回想起昨天老闆娘那話裡有話的神情,不禁覺得有點不寒而慄。雖然我的確是欠了她些人情,但那也就是少許酒水錢,一些住宿費,不算多的醫療費,以及偶爾會發生的修繕費而已,那個老闆娘怎麼可能會因為這麼點事情就動殺心嘛!
「呵呵,不會吧……」
我把地圖收了起來,繼續朝著自認為正確的目標方向小心翼翼地前進著。
所謂「小心翼翼」或許不夠準確,因為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在防範著什麼。倘若時不時有野獸或者強盜襲擊,雖然我並不期望那樣,但總歸是有著生命的氣息,讓人有活著的實感。而這座山從進了山麓開始便絲毫感覺不到一絲的生氣,步行至此,未聽得一聲鳴叫,不曾見一隻蟲蟻。
「果然很瘮人啊,這鬼地方!可事到如今再想回去……」
我停下腳步,順勢回頭望了望來時的路,卻不禁打了個寒顫——十幾米之後的山路早已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漫無邊際的大霧。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走得太久導致疲勞而產生了幻覺,我似乎還隱約看到了霧氣深處飄蕩著一些藍色的陰影,深淺不一,形狀各異。它們就像墓地裡的鬼火一樣漫無目的地四處遊蕩,將這片絕境演繹得更加撲朔迷離。
我吞了吞口水,把即將脫口而出的後半句話生生地嚥了下去,然後晃了晃腦袋,拍了拍臉頰,攥緊手心繼續爬山。隱約記得老闆娘好像說過什麼不要四處張望,一直朝前走就對了,只要心誠一定能找到的之類的話語,可仔細琢磨一下到底多少是真的多少是玩笑根本就無法分辨,該不會是想借著這個機會把我給……
「啊啊啊,可惡啊,我怎麼會這麼輕易地就相信她的鬼話,她可是那個老闆娘啊!」
——加油哦,期待你的好消息~
我感到臉頰有些發熱,但我相信這絕不是因為回憶起了老闆娘在我耳邊細語時的甜蜜氣息,畢竟在這深山老林裡徘徊了三個小時,剛才又受了點驚嚇,有些亢奮是在所難免的。現在最重要的是抓緊找到那座公館,而不是被那些無所謂的思緒所幹擾,一個勁兒地沉浸在莫名其妙的妄想裡。
我再次拿出老闆娘畫給我的那張地圖,一邊研究一邊前進。應該說功夫不負有心人呢還是說心靈摯誠感動上天呢,又走了大約十幾分鐘,茂密的樹海總算是看到了盡頭。隨著映入眼簾的光線漸漸明亮,視野也變得開闊起來,抬頭望去,不遠處便坐落著一棟白色基調的公館。
「嘿,總算是讓我給找到了!」
不是說給誰聽,但就是想這麼說一句,沒有緣由地感覺到了一點小小的得意。
然而現在還不是自我陶醉的時候,我整理好一路走來變得有點凌亂的衣衫,梳理了一下思緒,謹慎地朝著公館走去。隨著距離越來越近,公館的輪廓也越來越清晰,看起來有五層樓左右的高度,很有年代感卻不顯陳舊,每一片磚瓦彷佛都被精心打理過一樣乾乾淨淨,一點風化或雨蝕的痕跡都沒有,宛如一個全新的玩具城堡,在這片毫無生氣的山林中央散發著令人窒息的無機質氣息。
「我可是費了老大勁兒才找到這裡的,你可不要說你不在家哦,我可愛的人偶公主!」
我當然明白進別人家之前要先敲門,但總覺得現在即便敲了門也不會有人來應門,並且堅信這門一定是一打就開的,於是就脫口而出一句帶著真實想法的調侃作為招呼,自顧自地推開門進來了。
然而館內的情形卻讓我吃了一驚。雖然建築材質和花紋雕飾等均能看得出來是和館外一樣精心設計的,但卻十分殘破,很多牆壁和柱子都有裂痕,樓梯和窗戶邊角等地方也都有不少殘缺,彷彿一座廢棄多年的古堡,到處都瀰漫著頹靡的氣息。
「這到底是……」
「跟想像中的不一樣麼?」
大廳盡頭突然傳來了銀鈴般的應答聲。轉頭望去,一個小小的身影正從通往二樓的樓梯上緩緩走下來。
「那麼,叔叔認為哪一邊才是真實的呢?」
哥特打扮的少女沒有停下腳步,一邊朝著我慢慢地移動,一邊微笑著繼續發問。
「外形光鮮亮麗,內在卻腐朽不堪,叔叔不覺得這正是世界最真實的呈現麼?」
少女離我越來越近,讓我可以越發清楚地看到她那隨著優雅的步伐而輕盈舞動的銀髮發梢……
「還是說,叔叔的話,可以從一個醜陋的外表開始嘗試去了解其美麗的內心呢?」
發梢處……似乎有些藍色的陰影若隱若現……
「吶,叔叔,到底叔叔認為,哪邊才是真實的呢?」
她在離我二、三米遠的地方停下腳步,保持著一如既往的微笑,靜靜地等待著我的回答。
「……哪邊都是真實的,同時,又都不是真實的。」
吐完最後一個字的瞬間,我突然強烈體會到了「書到用時方恨少」的深刻內涵。活來三十載雖不算久,但也是有過那麼幾次置於死地而後生的經歷的,即便不怎麼喜歡看書,卻也總覺得在這種需要曬一曬話術的場合也是能夠憑藉著自己那不算拙劣的口才矇混過去的。然而少女的眼神告訴我,她似乎並不滿意這個答案。
「總感覺,叔叔有點狡猾呢!」
一道光閃過眼前,下一秒,我已經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架在鼻樑上的棕色太陽鏡左邊的鏡框斷開,鏡片上裂紋宛如被施加了急速增長魔法的冰花一般剎那間勾勒出了充滿自然美的圖形,二、三秒後,便隨著我額頭上滴下的汗珠一起,一片片地碎到了地板上。
「因為,那樣根本就不能算作答案嘛!」
少女左手輕輕一揮,數秒前切斷我眼鏡的人偶便從我的左側回到了她的身邊,方才隱藏在她銀色長髮裡的藍色陰影也已經化為數個泛著淡藍光芒的白色針織人偶飄蕩在她的附近。每個人偶身上都繫著些許銀色的線條,所有的銀線在以我為中心、半徑一米範圍的空氣中編織出一個星型的圖案後,最終匯集到了少女的右手處。
「我可沒有打算為難叔叔哦,我只是……」
想必看著我被束縛住動彈不得的狼狽模樣一定很有趣吧,她一邊俯視著我,一邊露出了優雅而略帶頑皮的微笑。
「想知道叔叔的真實想法而已。」
我注意到離我稍遠一點的地方,有一些咖啡杯和銀質刀叉也被銀線吊在半空中。如果可以的話,我很樂意跟這位哥特風的人偶公主一起享用美妙的下午茶,但不知為什麼,總覺得如果失敗了,那我的死法一定是被那些用來切蛋糕的刀叉給解決掉的。
——誠實點,應該就不至於要命。
我真心不希望這時閃現在腦海裡的老闆孃的身影將成為自己人生歸途的走馬燈。
「如、如果,你外表看起來很可怕的話,我想我早就破門而逃了。」
「……」
「但我覺得你很可愛,所以,我希望能瞭解你。」
我努力直視著她的眼睛,以圖掩蓋此時尷尬的情緒。雖然我說的的確是真心話,可這種平時只存在於妄想中的台詞一旦說出來自己都覺得假得要死,但願不要被她誤以為是我為了活命什麼鬼話都編得出來就好。
「別在腰間的槍為什麼不用呢?」
「哎?」
彷彿剛才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少女突然盯著我腰間的手槍淡淡地問道。
「被人偶攻擊的時候,被銀線捆綁的時候,以及現在,叔叔好像從沒有打算用它來抵抗一下呢。為什麼呢?」
就像拼了命的告白被完全無視了一樣,心裡總覺得空蕩蕩的。雖然眼下的情況也算得上生死關頭了,可也正因為如此,我才更想知道她對我給出的答案的想法。或許會有人覺得臨死前想這種事情很無聊,但如果不能明瞭,我一定會死不瞑目。不過很遺憾,現在主動權並不在我這裡。
「怎麼能對著女孩子開槍呢!」
如果真和人偶師打起來,我不認為自己用槍能有勝算,況且我也不是為了打架而來的。雖然也不排除是因為事發突然而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但我還是從眾多真實的理由中選了一條能和剛才的問題銜接上的來回答她,期望能聽得她的想法。
「好像很虛偽,又好像很真實。」
「……哦……」
「如果這的確就是叔叔的真實想法的話,當心總有一天會因此而喪命哦。」
少女的話語像是在告誡,又像是在自言自語。就在我回味著她的話語並考慮要如何回答她的時候,繞在我周圍的銀線像蜘蛛絲一樣軟化脫落了下去。同時,漂浮在少女周圍的人偶漸漸化為了淡藍色的陰影,最後消失在了少女的發梢附近,不遠處的咖啡杯和銀質刀叉也已經完好地擺放在了茶桌上。
是我的答案讓她滿意了嗎?我不知道。但既然放開了對我的束縛,就表示她某種程度上已經不再十分戒備我了吧。話雖如此,卻也不能慶幸得太早,因為麻煩的事現在才要開始,我需要好好想想怎麼才能很好地向她說明來意,並順利地跟她做交涉。
「果然如老闆娘所說,真是一個讓人不知道說什麼好的叔叔呢!」
就在我絞盡腦汁思考的時候,少女突如其來的發言讓我飛速運轉的大腦瞬間崩壞了。
「什麼?你認識老闆娘?」
「不然叔叔覺得僅憑一己之力真的能夠平平安安地到達這裡麼?」
「那……那些大霧、藍色的陰影、還有那毫無生氣的死寂感覺……」
「一個小小的歡迎儀式。」
「……」
我果然是被那個老闆娘給耍了!
「不過叔叔也很棒呢,居然都沒有退縮。」
「呃、啊,哈哈……」我尷尬而不失禮貌地笑了笑,將自己那當時想回去卻覺得回不去了才硬著頭皮上來的念頭深深地埋在了心底。
「這麼說,事情你已經知道了?」
「大概知道了,詳情我們就一邊品嘗著美味的下午茶,一邊慢慢聊吧。」
我跟在她的身後,一起朝著二樓的露天陽台走去。就當我望著她嬌小卻很優雅的身影,不禁開始期待即將到來的下午茶會時,她彷彿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停下了腳步。
「對了,順便告訴你,」她用略帶俏皮的語氣對我回眸一笑。
「我是男孩子哦!」
|
| Chapter 5 |
茶語·後街酒棧
——真是座有活力的城市啊。
這是我對這座城市的第一印象。
原本以為,夾在幾個大國之間的中間地帶一定是個紛爭不斷、人心險惡的地方。都市中心貴族富豪們窮奢極欲、紙醉金迷;城下邊緣的貧民們食不果腹、衣不蔽體;介於兩者之間的一般市民則是一邊忍受著貴族的壓榨,一邊卻還要笑臉相迎、阿諛奉承才得以勉強維持並不算富裕的生活,但凡稍微有了些餘力,便將所有的不滿都毫無緣由地發洩到貧民窟的住民身上,以彰顯自己那虛無縹緲的存在感。
「哈哈哈,以前的老闆娘這麼黑暗的嗎?這可真是聽到了有趣的事情啦!」
「有麼?我倒覺得在這樣一個漩渦的中心,這樣想才正常呢。」
我一邊擦拭著即將到來的用餐高峰期要用到的各種酒杯,一邊繼續和眼前這位已經有點晃晃悠悠的客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這座不可思議的城市。
「的確,老闆娘這麼想也不奇怪啦。雖然沒有那麼直接,但實際上,這座城市也沒有表面上看到的這麼光鮮亮麗。權力紛爭無處不在,黑市交易也從未停止,歧視引起的差別化對待啊,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變成動亂的導火索,然後這虛假的和平就會在一瞬間……」
客人說著便將從剛才起就提在手裡晃來晃去的酒杯湊到那充滿胡茬的嘴邊,把還剩三分之一左右的生啤豪邁地一飲而盡。配合著酒杯底碰觸到木桌的那「咚」的一聲響動,客人將暢飲後的感嘆音繼續接回了剛才的話題。
「嘡~~~!」
「客人比我也好不到哪裡去嘛。」
「哈哈哈哈哈!開玩笑啦,即便是這樣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引爆的定時炸彈,這裡也是我出生成長的故鄉,我還是很愛它的!」
微笑著沉默了一小會兒後,客人又輕輕地晃了晃早已見底的空酒杯示意我滿上。雖然我覺得他還是不要再喝了會比較好,但只要不鬧事,作為老闆娘我也不想掃了客人的興致。從客人手中接過酒杯時,我能感覺得到他的眼神總是會瞄向某些不該看的地方,不過鑑於他愛著這座城市的那有點滄桑但卻很真摯的笑容,我決定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晶瑩透亮的啤酒一點一點注滿了杯子,宛如一個小小影院裡慢慢升起的金色熒幕,充滿活力的小氣泡們相繼出現又很快消失,在這不可思議的舞台上走過一遭,卻沒有人曾看到,更沒有人會記得。
「不過啊,既然老闆娘想像中的這裡是個那麼糟糕的地方,怎麼還會來呢?甚至還經營起了酒棧,很是讓人好奇啊!」
接過我為他打滿的啤酒,咕嚕咕嚕喝了幾口之後,他仍舊是保持著剛才那不自覺的眼神繼續向我搭話。雖然我很想吐槽那眼神究竟是在好奇什麼地方,但仔細想想,常來光顧本酒棧的男客人哪個還不是有點醉翁之意不在酒。
「真是搞不懂男人們都在好奇些什麼。」
我一邊將擦拭完畢的酒杯一個個排列好,一邊含沙射影地回應著客人。
「好奇未知的事情,只要是不知道的,都會想要知道。」
「那知道了之後呢?」
「哎?知道了之後……呃,知道了之後嘛……哈哈,那當然是……」
他一時語塞,似乎陷入了思考。
不過在我看來,答案顯而易見。所以我認為他並不是在思考答案內容本身,而只是在糾結是否可以借著酒勁兒把某些直通慾望的言語打著幌子表達出來。於是我拋給他一個營業用的迷人微笑,打算以任他自由去想像的方式來結束這段對話。
「想好了記得告訴我哦~」
「啊,好啊好啊,到時候老闆娘你可要好好聽我說哦!哈哈哈!」
「是~是~」
我一邊溫柔地回應著,一邊離開客人的坐席朝著前台走去。望望店外,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街道上亮起了熟悉的燈火,對大多數人來說,這意味著一天的辛勞終於結束,可以放開身心盡情地瀟灑玩樂了,而對我來說,則意味著一天中最忙碌的時刻開始了。
經營了幾年酒棧,我慢慢意識到力所能及地給予客人們夢想也是老闆孃的職責所在。說夢想或許有點誇張,很多時候,無非就是向奔走一天後身心疲憊的客人投以一個溫暖的微笑;對那些將生活的苦難化為詼諧言語的客人予以真誠的回應;又或者,僅僅是在準備端給心情失落的客人的菜餚盤上,妝點一朵清新亮麗的小花。在這座匯集了各種不安要素的城市裡,人們之所以還能夠努力樂觀地生活著,在我看來,便與這種種細小的溫情密不可分。漸漸地,起初因形勢所迫而來到這裡的我也不禁為它所折服,動盪卻充滿了活力,這正是這座城市有點危險的魅力。
——怎麼樣,我說過這裡你一定會喜歡的,沒錯吧!
回想起他的話語,還真是有點不甘心,但卻無法反駁,這一點更是讓人不爽。然而不管怎麼說,望著坐滿露天餐桌歡笑暢談的客人們,我內心的安心感卻也是不容辯駁的,但同時也會有些焦慮,因為我不知道這份安寧到底還能夠持續多久。
剛才的客人所提及的這座城市的陰暗面其實一刻也沒有消失過,表面的浮華之下暗流湧動,兩大國之間的博弈越發激烈的現在,這座城市本身似乎也在醞釀什麼不可告人之事的傳言我也早有耳聞,而最近,街上不時還能看得到一些來自遙遠國度的客人的身影。
「似乎有不少人對當年事件的結果並不滿意呢。」
雖說這間酒棧言論自由,但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還是希望客人們儘量不要談論一些敏感的話題,因此絕大多數人都會看在我這個老闆孃的面子上不會去聊一些讓人脊背發涼的事情。可偶爾就是會冒出這麼一、兩個讓人困擾的傢伙。
「你在說什麼啊,當年的亡靈先生。」
我一邊調製著雞尾酒,一邊面無表情地回應著幾分鐘前獨自進店後坐到吧檯席位的男子。
「哎呀呀,哪裡哪裡,彼此彼此嘛!」
果然就是很讓人不爽啊,這個傢伙!
「哦,那麼這位陌生的客官,請問光臨小店有何貴幹呢?」
「……別用那麼恐怖的眼神看著我嘛……總之,先來杯威士忌可以嗎?」
「總之,先付錢可以嗎?」
「……「
看著他一臉苦澀的樣子真是很有趣,所以每當這種時候我都會這樣子折磨他,但我並不內疚,因為喝酒付錢天經地義嘛。
「真的那麼想喝?「
「呃……一杯就好!怎麼樣?過些天,過些天一定連本帶利都給你!「
他這所謂的「天」其實就是按照正常人感覺的「月」來定義的,真是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才能做到如此厚臉皮的。
「這樣吧,今天你隨便喝,免單。」
「真的!?」
他像個孩子一樣毫不掩飾驚訝而激動的神情,但卻也在幾秒後瞬間定格。過了一會兒,彷彿意識到了什麼一般轉了轉眼珠子,表情微妙地瞄向我。
「呃……呵呵呵……那個……怎麼個情況?」
「別緊張嘛!今晚你可以隨便喝,明天清醒了,幫忙跑個腿就好。」
「跑個腿就好?」
他那神情,就好像意識到了是個無底洞卻仍然忍不住誘惑,在跳與不跳之間不斷掙扎的小丑一樣滑稽有趣。
「對呀,就和你平日裡到處奔波沒什麼兩樣,跑個腿而已。」
而我,堅信除了擺在他面前的高級威士忌之外,自己還擁有著足以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聽、聽起來……好像不壞……」
我將嘴唇慢慢地湊近他有點顫抖的耳邊,用最最溫柔而甜蜜的聲音輕輕告訴他:
「那就加油哦,期待你的好消息~」
|
洛貝爾的下午茶
| 隨筆1 |
我淡淡地訴說著我的真實,你靜靜地傾聽著我的一切。我以為流於言語的事實將顛覆所有,你卻微笑著細數起了我們的邂逅。那是你真摯的情感,亦是我奢侈的期盼。一言一語,一點一滴,一句「我喜歡你」。不禁淚水盈眶之際,我早已明瞭,若是為了值得的人,任何代價都可以在所不惜。
明夜語
渺渺飄虛星空,月歸匿,山中訴語傳音消無蹤。
風拂過,心語落,夜朦朧。怎奈昔日情愫繞夢中。
|
| 隨筆2 |
霏雨迷離夢,人在霧中行。一曲幽音勾魂想,覓嫣影,見心清。
眸映落薔薇,耳盈語銀鈴。縹緲輕韻攝魄隱,望彼岸,百花迎。
~~~ 夢裡夢外 ~~~
接住一片雪花,看著它融化
待春風之時
又是一年盛開的櫻花
萬物輪迴已是過眼煙雲
亙古不變的
唯有樹下纏綿的情話
眼眸中,盪漾著初見的旖旎
舉足後,印出了千年的足跡
鶯歌蝶舞,劍斬荊棘
時光流轉,見證著不離不棄
月光輕撫著望月者的雙瞳
那是夢裡有點危險的溫柔
陽光融化了逐日者的翅膀
那是夢外觸犯禁忌的殘酷
相約夢裡,相見夢外
註定凋零,也要一同舞落
所以
你若無法進入我的夢裡
那麼
就請不要來驚擾我
|
| 隨筆3 |
曾經銘刻的記憶不免時過境遷,再度造訪的小鎮已是斷壁殘垣。荒廢的教室早已失去了當初的溫度,卻不想到溫馨的過往竟然歷歷在目。如今的我,在空無一人的世界裡尋覓你的餘溫;現在的你,是否也在某個遙遠的地方,回憶著我的笑顏?
無數次祈願禮拜過的教會,無數個暗夜獨處過的小屋,無數回逞強綻放過的笑顏……歷經數百年響徹至今的鐘聲依然縈繞耳際,卻早已不見在這小小的庭院中開心地舉辦茶會的,那小小的身影。流逝的時光中命運交錯,見證了無數幻想的你,是否還記得曾經被託付的,那個小小的夢?
禮拜を繰り返されていた教會、無數の夜に引き籠っていた小屋、執事がそばにいてくれた時にしか見られなかった笑顔……數百年にわたって響いてきた鐘の音が今尚耳に纏わりついてくるが、小さな庭で開かれたお茶會を樂しんでいた可憐な面影は、もうどこにもいなかった。すれ違う中、幾多の幻想を見てきたあなたは、託された夢をまだ、覺えているのか?
|
| 隨筆4 |
一生中過客太多,不等回眸便已是過眼煙雲,獨剩餘韻繚繞。故不失邂逅的期待,亦不求相逢的執著。若是此生無緣相會,但願心中幻夢永恆。
~~~ 朧月 ~~~
紅月與藍月,不能同時出現於同一片天空
然而喜歡惡作劇的神明
卻偏偏賜予藍月紅色的點綴
它雖然鮮艷、亮麗,卻也刺眼、妖異
這讓懵懂的藍月迷茫、不解
彷徨之中,美麗的色彩開始被汙穢侵蝕
曾經的艷麗,開始一點一點地被遺失
月起月落之後,往昔的夢境浮現
憶起了那隻屬於自己的,美麗的色彩
於是,藍月開始尋找
不問青之光能淨化多少汙穢
不求緋之光能灑下多少溫暖
踏遍荊棘之路,只為找回那一點一滴
曾經屬於自己的
小小的真實
|
| 隨筆5 |
踩著圖書館綿綿的地毯,沿著書架尋覓夢幻。手指緩緩拂過書背,輕輕撥開一本繪集,看到對面同樣是一隻纖細白皙的手指撥開了同一本繪集。朝陽輝映下長髮盈盈舞動,四目相接,嫣然一笑,素淨的臉龐上溢出如梅乾一般青澀的青春。那是中世紀的歐式貴族宅邸書室的夢幻,還是大正年間小町本屋裡的期遇?
春色滿園,桃花驚艷,橋映青空語笑顏。
燭映千燈,番鶯百囀,獨蓮月見何以歡?
|
| 隨筆6 |
山中小店,別有洞天。
對弈,品茶;時空永久,循環無限。
這裡是玩偶們的遊樂園,生者的來訪不受歡迎,被允許的,是亡者的遊戲時間。
美麗的三姐妹是公館的主人,丟掉靈魂的你應邀赴宴。
「迷途的旅人喲,歡迎來到玩偶公館!」
山奧に小見世あり、迷い込み別天地。
チェス、お茶、遊園地…時空間が永久に、此處こそが一番の遊び心地。
イキモノの來訪は好ましきことにあらざるなり、遊戲を許されるのはナキモノのみ。
麗しき三姉妹が館の主、招かれたのは魂を捨てた汝。
「さあ、いらっしゃい、玩具公館へようこそ!」
|
| 隨筆7 |
夏日的都市洋溢著溫暖的氣息,後街的小巷盪漾著誘惑的神秘。
聞訊而去,是一間素雅的小屋;舉首而望,是一位貓耳的少女。
深棕的長髮,素銀的衣裙,明亮的眸子裝飾著點點的清新。
抿過一口卡布奇諾,湊近耳邊低聲細語;
輕柔的氣息碰觸臉龐,帶著一絲淡淡的甜蜜:
「這位小哥哥,要不要來一隻軟萌的貓咪?」
歲月變遷,時光荏苒。
許多年之後,守望在那個曾經的小站,
是否還再次能見到,你那美麗的笑顏?
|
| 隨筆8 |
伴著海浪的聲音緩緩張開雙眼,映出的是你那微微泛著潮紅的臉頰。溫柔的海風輕拂發梢,碧綠的眸子裡漣漪點點,看起來是那麼得不可思議。望著同一片天空,我們都緘默不語。是否因為我們都在小心翼翼地期待著,對方也會是同樣的心緒。
~~~ 不語·長歌 ~~~
輕卷珠簾,遙望天邊,隻身初探柳花園。欲尋萬麗叢中影,一夢便是天仙。
流轉雲煙,回首從前,冪籬紗下淡笑顏。思意千般付筆先,一語便是十年。
|
| 隨筆9 |
夏日清風,如夢似影。
推開窗扇,映入眼簾的是楓涇古鎮的靜雅;
回眸書齋,沁入心脾的是書捲菸雲的墨香。
一卷一故事,一曲一世界。
輕閉雙瞳,旋律幽響。
當躍動的音符縈繞耳際,
你的心中,
描繪出了怎樣一幅畫卷呢?
微微悶熱的初夏偶爾會拂過清涼的風,一片葉子飄過眼前,帶來了一個世界。書捲上,青春被描繪得青澀而美好;夢境裡,思念如鈴蘭般純潔而幽香。那是邂逅,夏夢初醒;可還記得,那純真的心境?
|
| 隨筆10 |
春蝶翩翩訴情話,
夏雨綿綿潤百花。
秋葉簌簌戀旖旎,
冬雪茫茫憶歸家。
~~~~~
曾經,能與你再會是我小小的願望
希望能再次和你,一起歡笑,一起悲傷…
一種簡單的生活
一份美好的回憶
僅僅是想永遠陪伴在你的身旁
如今,這份念想也變成了奢侈的期望
奈何…殊途之戀,古今難全
願昔日的記憶,能永刻你的心間…
冰雪高原,無量山頂,旋律清澈如銀鈴。
此是良辰美景,孤賞心清。
願隨一劍遊天下,江湖何識郎君?
|
| 鈴蘭花落,夢裡飄香 |
~~~ 鈴蘭花落,夢裡飄香 ~~~
少女緩緩放下手,輕閉雙眸
風過,長髮飄落
再度映出色彩的眼瞳裡,泛起了昔日的漣漪
熟悉,而又陌生;
不刻意去記起,卻也難以忘記……
憶起,夢落
凋零之後,是否亦能重新來過
海市蜃樓映出了空中樓閣
尋覓,是淨魂露,還是焚心火……
夢裡,見過彼岸的顏色
紅塵過後,即是再聚時刻
志合,便共同揮劍
道分,則光影消散
浮世之行,緣起
常世之暗,陪伴
收起手中的短劍
竹葉輕撫唇邊
旋律幽響
依青空,傳達著少女的思念
許久許久之後,莞爾回眸
但願曾經的風景,從未改變
|
| 期待綻放的小小花蕾 |
在空調溫度適宜的房間裡,穿著觸膚感良好的室內裝,
一邊欣賞著喜歡的音樂,一邊微醉於雞尾酒的甘甜。
早晨應該不太合適,但也並不限於夜晚,
夕陽將落的黃昏總會略感清寂,正午稍過的兩點或許意外地合適。
~~~~~~~~~
隔著窗簾陽光溫柔地撫下,不覺間讓人感到些許睏倦,
不由地打了一個小小的哈欠,單側的吊帶便輕輕滑落香肩。
任由身體緩緩躺下,伸手拿起了枕邊的少女漫畫,
翻過一頁又是一頁,浪漫的芳香,令人心神盪漾。
緋紅的臉頰是羞澀的證明,悄悄地擾亂了甜美的氣息,
心跳不已,扭扭妮妮,最美麗的花蕾,期待著綻放的禁忌。
クーラ―が程よくきいた部屋で、肌觸りの良い室內著を著て、
好みに合う音樂を樂しみながら、カクテルの甘みにほろ醉いする。
朝は多分似合わないかな、とはいえ夜限定でもない。
日の落ちかけた夕方はちょっぴり切ないから、晝下がりの午後二時が結構いいかも。
~~~~~~~~~
カーテン越しに日差しが優しく撫でてくれて、少しだけまぶたが重ったるく感じる。
思わず小さなあくびをしたら、片方のガーターが肩から滑り落ちた。
そのまま橫たわって、枕のすぐとなりに置いた少女漫畫を手に取る。
一枚めくってまた一枚、ロマンスの薰りに心が蕩けていく。
赤らめた頬が恥じらいの證、少し亂れている甘い吐息。
どきどき、もじもじ、それは咲き盛りを待つ、美しき蕾。
|
| 洛貝爾的下午茶 |
沐浴著午後陽光的小鎮洋溢著清雅的氣息。
少年一邊向對自己投來微笑的居民們施禮,一邊朝著街道深處走去。初來乍到的不安逐漸被住民們安詳的笑容所融化,一點一滴,由陌生變為熟悉。
小街深處傳來了優雅的鋼琴聲,歐風的咖啡店前,少年停下了腳步。踟躕些許,終是輕輕推開了隔扇門,風鈴輕語,帶來了淡淡的清香。
點一杯摩卡,坐於窗邊。過往的行人映入眼簾,形形色色,飄飄渺渺。
不意間,旋律悠囀的輕吟聲縈繞耳際,順聲望去,斜對面的窗邊席,一位女子正微笑著頷首輕語。
手邊是攤開的樂理書,旁邊的素紙上記錄著女子吟唱的旋律。猶如幸福的魔法咒語,素雅而神秘。
清新的氣息迎面而來,茉莉的茶香瀰漫。吊飾的藤柳隨風搖曳,在女子的臉頰上編織出點點陰影。
不知不覺看得入神,風鈴叮呤,不意四目相接。
少年的眼神青澀懵懂;女子莞爾一笑,溫柔淡雅。
夢魘般望得痴迷,卻又拼命掙扎著迴避。少年低頭不知所措,死死地盯著咖啡,倒影中的自己顯得那麼不中用。
回神望去,女子身邊已然站著方才進店的男子。短暫的私語過後,拾起桌上的書本與樂譜,兩人談笑著走出了咖啡小店。
離開前,女子露給少年的一抹微笑,伴著再次響起的風鈴聲,在少年心中徘徊縈繞,久久不去。
許久之後,歸於平靜。唯有茉莉的茶香,餘韻繚繞。
|
注釋
- ↑ 會擔心沙塵暴什麼時候來的那類地方
- ↑ 此處是在向流星許願
外部連結
【以前在微博發資源,不過早就註銷帳號了,也不會樂意伸手黨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