酋長間流傳的GM的結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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統帥部的酒吧的格局,是和別處不同的:都是當街一個曲尺形的大吧檯,櫃裡面預備著熱水,可以隨時溫酒。肝車的司令,傍午傍晚回來休整,每每花四塊鑽石,買一杯酒,——這是二十多年前的事,現在每杯要漲到十鑽,——靠吧檯外站著,熱熱的喝了休息;倘肯多花一鑽,便可以買一碟金坷垃,或者炫邁,做下酒物了,如果出到十幾鑽,那就能買一樣葷菜,但這些司令,多是非洲人,大抵沒有這樣闊綽。只有白皮膚的,才踱進店面隔壁的房子裡,要酒要菜,慢慢地坐喝。 我從十二歲起,便在統帥部附屬的酒吧裡當服務生,老闆說,樣子太傻,怕侍候不了歐洲司令,就在外面做點事罷。外面的非洲司令,雖然容易說話,但圖魯咔咔哇纏夾不清的也很不少。他們往往要親眼看著紅酒從酒桶裡裡淌出,看過杯子底裡有水沒有,又親看將杯子子放在熱水裡,然後放心:在這嚴重監督下,想吞幾鑽賭車也很為難。所以過了幾天,老闆又說我幹不了這事。幸虧我是交♂易局的,辭退不得,便改為專管溫酒的一種無聊職務了。 我從此便整天的站在吧檯裡,專管我的職務。雖然沒有什麼失職,但總覺得有些單調,有些無聊。老闆是一副兇臉孔,那些非洲人也沒有好聲氣,教人活潑不得;只有辣雞交警到店,才可以笑幾聲,所以至今還記得。 辣雞交警是站著喝酒而是白皮膚的唯一的人。他身材很高大;青白臉色,皺紋間時常夾些傷痕;一部亂蓬蓬的花白的鬍子。雖然從膚色看他是歐洲司令,可是制服又髒又破,似乎十多年沒有補,也沒有洗。他對人說話,總是滿口圖魯咔咔哇,教人半懂不懂的。因為他做過交警,迫害過無數開車老司機,所以就被翻車受傷的老司機和乘客們取下一個綽號,叫作辣雞交警。辣雞交警一到店,所有喝酒的人便都看著他笑,有的叫道,「辣雞交警,你臉上又添上新傷疤了!」他不回答,對櫃裡說,「溫兩杯酒,要一碟炫邁。」便排出九塊鑽石。他們又故意的高聲嚷道,「你一定又騙人家資源了!」辣雞交警睜大眼睛說,「你怎麼這樣憑空汙人清白……」「什麼清白?我前天親眼見你騙了非洲人的資源大建被他們抓住,吊著打。」辣雞交警便漲紅了臉,額上的青筋條條綻出,爭辯道,「騙非洲人不能算騙…………讓非洲人去賭,能算騙麼?」接連便是難懂的話,什麼「非人固窮」,什麼「者乎」之類,引得眾人都鬨笑起來:店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聽人家背地裡談論,辣雞交警原來也當過兵,但終於沒有做成軍官,又不會營生;於是愈過愈窮,弄到將要討飯了。幸而抓的一手好司機,便去交警部門,換一碗飯吃。可惜他又有一惡習,便是釣魚執法。坐不到幾天,便被眾老司機投訴。如是幾次,叫他當交警的都沒有了。辣雞交警沒有法,便免不了偶然做些騙資的事。但他在我們店裡,品行卻比別人都好,就是從不拖欠;雖然間或沒有鑽石,暫時記在粉板上,但不出一月,定然還清,從粉板上拭去了辣雞交警的名字。 辣雞交警喝過半碗酒,漲紅的臉色漸漸復了原,旁人便又問道,「辣雞交警,你當真懂大建嘛?」辣雞交警看著問他的人,顯出不屑置辯的神氣。他們便接著說道,「你一歐洲人怎的連個非洲人也的水平也混不到呢?」辣雞交警立刻顯出頹唐不安模樣,臉上籠上了一層灰色,嘴裡說些話;什麼僅需998歐皇帶回家,接著就是圖魯咔咔哇一些教人聽不懂的話了。在這時候,眾人也都鬨笑起來:店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在這些時候,我可以附和著笑,老闆是決不責備的。而且老闆見了辣雞交警,也每每這樣問他,引人發笑。辣雞交警自己知道不能和他們談天,便只好向孩子說話。有一回對我說道,「你懂大建嘛?」我略略點一點頭。他說,「懂大建,……我便考你一考。卡爾臼砲,什麼公式賭?」我想,黑奴不如的人,也配考我麼?便回過臉去,不再理會。辣雞交警等了許久,很懇切的說道,「你不知道嘛?……我教給你,記著!這公式應該是這樣的。將來偷渡的時候,肯定要用。」我暗想我和歐洲人的等級還很遠呢,而且我天天肝車哪有資源偷渡;又好笑,又不耐煩,懶懶的答他道,「誰要你教,不就是主流偷渡公式999嘛?」辣雞交警顯出極不滿的樣子,將兩個指頭的長指甲敲著櫃檯,搖頭說,「不對不對!……歐皇公式不止一個,999不管用你知道麼?」我愈不耐煩了,努著嘴走遠。垃圾交警剛用指甲蘸了酒,想在櫃上寫字,見我毫不熱心,便又嘆一口氣,顯出極惋惜的樣子。 有幾回,鄰居孩子聽得笑聲,也趕熱鬧,圍住了辣雞交警。他便給他們炫邁吃,一人一顆。孩子吃完豆,仍然不散,眼睛都望著碟子。辣雞交警著了慌,伸開五指將碟子罩住,彎腰下去說道,「不多了,我已經不多了。」直起身又看一看炫邁,自己搖頭說,「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於是這一群孩子都在笑聲裡走散了。 辣雞交警是這樣的使人快活,可是沒有他,別人也便這麼過。 有一天,大約是中秋前的兩三天,老闆正在慢慢的結帳,取下粉板,忽然說,「辣雞交警長久沒有來了。還欠十九鑽石呢!」我才也覺得他的確長久沒有來了。一個喝酒的非洲人說道,「他怎麼會來?……他打折了腿了。」老闆說,「哦!」「他仍舊總是騙資。這一回,是自己發昏,竟騙到潮騙資頭上去了。潮騙資專注騙資三十年,騙得了麼?」「後來怎麼樣?」「怎麼樣?先寫悔過書,後來是打,打了大半夜,再打折了腿。」「後來呢?」「後來打折了腿了。」「打折了怎樣呢?」「怎樣?……誰曉得?多半是廢了。」老闆也不再問,仍然慢慢的算他的帳。 中秋之後,秋風是一天涼比一天,看看將近初冬;我整天的靠著火,也須穿上棉襖了。一天的下半天,沒有一個司令來,我正合了眼坐著。忽然間聽得一個聲音,「溫一杯酒。」這聲音雖然極低,卻很耳熟。看時又全沒有人。站起來向外一望,那辣雞交警便在櫃檯下對了門檻坐著。他臉上黑而且瘦,已經不像歐洲人的樣子;穿一件破夾襖,盤著兩腿,下面墊一個蒲包,用草繩在肩上掛住;見了我,又說道,「溫一杯酒。」老闆也伸出頭去,一面說,「辣雞交警麼?你還欠十九鑽石呢!」辣雞交警很頹唐的仰面答道,「這……下回還清罷。這一回是交鑽石,酒要好。」老闆仍然同平常一樣,笑著對他說,「辣雞交警,你又騙人資源了!」但他這回卻不十分分辯,單說了一句「不要取笑!」「取笑?要是不騙資,怎麼會打斷腿?」辣雞交警低聲說道,「跌斷,跌,跌……」他的眼色,很像懇求掌櫃,不要再提。此時已經聚集了幾個非洲人,便和老闆都笑了。我溫了酒,端出去,放在門檻上。他從破衣袋裡摸出四塊鑽石,放在我手裡,見他滿手是泥,原來他便用這手走來的。不一會,他喝完酒,便又在旁人的說笑聲中,坐著用這手慢慢走去了。 自此以後,又長久沒有看見辣雞交警。到了年關,老闆取下粉板說,「辣雞交警還欠十九塊鑽石呢!」到第二年的端午,又說「辣雞交警還欠十九塊鑽石呢!」到中秋可是沒有說,再到年關也沒有看見他。 我到現在終於沒有見——大約辣雞交警的確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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